钱春红点点头,急着就要进屋去看,李素商还想着给钱,看了看管家,管家点点头,示意已经付过钱了。
李素商嘱咐了一句:“叫府里赶个车将大夫送回家去吧,今日下雨路上泥泞,别脏了衣服鞋袜。”
明叔下去安排了,大夫也一脸感激地跟着下去了。
李素商这才有功夫跟着进耳房,耳房里,突然爆出了刚进去的钱春红的哭声,震惊,哀恸,李素商叹了口气,也回身进去了。
屋里顾老爹闷闷地坐在门口的凳子上,只是望着天,顾田氏坐在塌旁,眼圈红红的。
钱春红就像是李素商听到的那般,扑在榻前的顾山身上心疼地直哭。
无它,只因为顾山刚刚因为上药裸了上半身,露出了那一片片斑驳的肌肤。
因此顾田氏不可置信地将他的面具也一起摘下来时,顾山也没再躲。
于是她终于完整地见到了她的大儿子,没有缺胳膊少腿,却一样伤痕累累。
钱春红进来看见的就是这样的丈夫,满目疮痍。
李素商和孙燕在一旁都是无声地沉默着。
“到底是怎么回事?”顾老爹问。
顾山装作若无其事地说了:“当初儿子跟着玄甲军的人走了,那时候天天跟着军队训练,后来军队又向西走了,儿子想着在军中有饭吃,也能卖一把子力气,便从不惜力的跟着训练,想着等打完仗回家呢。
……谁知道那一次就是去平梁王的反。
义父,当时还不是我义父,是周老将军,他不赞同攻城,只是想着围而不打,只等城中粮食耗尽再动手。
可是平帝着急。
连发三道诏书,责令十日内平反。
那一战,我的伍长死了,我就成了伍长,后来什长死了,我就成了什长,我们营中人数稀薄,被并到了虎啸营。
我们的队长领着我们三个什从边城墙上架攻城梯,一桶热油浇下来就这样了,我们队长是第一个上去的,为了护着我们,被乱刀砍死了。
然后儿子接过了队长的班,领着人将城门打开了。
攻城用了七天七夜,但是巷战还有整整十天。
十七天时间,儿子从一个什么都不是的兵杂碎成了统管一百零三人的哨官。
而脸上和身上的伤口也因为没有及时治疗,再也好不了了。”
他说得虽然轻描淡写,但是都是血淋淋的事实,多少人在那一战殒命?
当初顾老爹还能把这一战当成炫耀的谈资,如今确实半句话说不出来。
见他们这样,顾青峰心里涌上一股暖流,原来一直担心家人也无法接受现在的自己,却没想到,家人只会心疼,却不会嫌弃。
“你们干嘛那副表情,我这不是好好的吗?虽然身上脸上无论怎样都不能像过去一样了,但是如今因祸得福,我现在是皇上亲封的平西侯,比咱家四狗爵位还高呢。”
顾四闻言扯着嘴角轻笑一声,又落下去,沉沉道:“大哥的爵位是命换的,我可一点不嫉妒。”
顾青峰也不说话了。
沉默蔓延了一会儿,孙燕实在是忍不住了,问道:“大哥,可有二郎的消息?”
顾田氏也才想起来,点点头,问道:“你知道老二在哪吗?在不在你那个玄甲军里?”
顾青峰闻言看向孙燕和顾田氏,摇了摇头,道:“当初我一到军中就四处打探爹和几个弟弟的去向,但是都没有音讯。”
他看向顾四,接着道:“后来玄甲归入陛下名下,与五军一同对抗漠北时,我也在军中找过,可惜那时候四狗带着人一直隐藏在暗处,对于鹰扬虽有耳闻但未曾谋面过,所以也没有认出来,还是陛下登基封赏,才第一次见到他,也确认了就是四狗。”
顾四也没再计较自己大哥见面当不认识的事,皱着眉头道:“我让人查了这么些日子,今天才确定大哥当初进了玄甲,这才与平西侯联系起来,但是迄今为止,都没有看见二哥的名贴。”
孙燕听得满面茫然,怎么会这样?
爹回来了,四狗回来了,大哥也回来了,怎么她家的那个还没有消息?
李素商皱着眉头,缓缓提出了一个疑问:“或许……二哥根本没进军营?”
顾四闻言点点头,道:“不是没有可能。”
顾田氏道:“又一定的道理,我生的你们,我最了解,你们兄弟四个,大山心眼最实,但是剩下三个一个比一个滑头,虽然老三和四狗都挺聪明的,但脑瓜最好使的还得是你们二哥,说不准就是当时看着情况不对,跑哪个犄角旮旯猫着呢。”
孙燕像是力气耗尽似的,一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