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讲完之后,顾四沉声问道:“二哥,你……进莱国公府也有几年了,没道理这么多年都不回家看看,家中爹娘、二嫂和小花儿都日夜盼着你的消息。”
顾四到底顾念孙燕和小花儿就在一旁听着,便把嘴边的“入赘”二字咽了下去。
孙燕面无表情的站在旁边听着,听见顾四的停顿,也并没有什么反应。
顾二沉默了,道:“本来也想回来的,但是我是逃兵,军中记录了我的籍贯,我一回家就有可能被发现,四弟,你也在军中待过,你知道前朝军中对逃兵的处置有多严酷,我不敢赌。”
这个没有人比顾青峰更清楚,因为他就是在军中负责处置逃兵的,他哑着嗓子道:“逃兵斩首示众,同伍其他人两年徭役。”
顾二点点头,接着说:“后来公爷……莱国公让人直接消了我的籍,自那以后,丰源城顾二这个人在世上便已经死了,我成了莱国公府的侍卫顾健。”
“再然后,就是现在这样了,想我顾二要模样有模样,要脑子有脑子,被莱国公看上也不算奇事,最主要的还是因为郡主倾心,所以我成了郡……”
啪——
一声脆响打断了顾二,孙燕颤抖着手站在他面前。
顾二偏着头,沉默了一会,才道:“我知道自己混蛋,对不起你们娘俩,但我也是没办法啊,我只是想活着!我如果不背靠莱国公府,那我早就被当成逃兵处置了!”
他转过头直愣愣地看着孙燕,哽咽道:“燕娘,我只是不想死,不想这么随随便便就死了。”
孙燕听着他声泪俱下的话,一开始只觉得荒谬,到最后却剩下深深的无力。
顾二并非心里没有她,只是在她前头,还排着更多,性命、荣华。
她能怨什么呢?非是她不好,她只是在顾二心里的分量没那么重而已。
她又能责怪什么呢?责怪他没有把她看得比命更重要吗?没这个道理。
孙燕闭了闭眼,叹了口气,带着满心的疲惫,她忽然觉得很累,就像前一天晚上一夜没睡的后遗症突然如同潮水一般向她压过来。
顾老爹和顾田氏一直沉默听着,没有做声。
顾二见他们不说话,又重新跪下,哭诉道:“爹娘!儿子不孝!可儿子真是不得已啊!若有办法,儿子早就回来了。”
顾老爹看着顾二,半天没说话,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沉默良久,他终于说道:“既然走了,便别再回来了。就当,顾二死了吧,你就安心去做你的郡马,不要再回来了。”
顾二不可置信的愣住了,他还以为这是顾老爹的气话,道:“爹!爹!儿子知道错了,儿子再不敢了,您打我一顿骂我一顿都行,儿子绝不躲!”
顾老爹神情没有什么变化,把他扶起来,仔细地掸了掸他身上沾的灰尘,道:“不是气话,世上不是已经没有顾二,只有郡马了吗?那就这样吧,为了大家都好。”
顾二急促地喘了几口气,问道:“爹,你是什么意思?不要我了吗?”
顾老爹神色平静,并未有什么激动之色:“这是你自己的选择。”
说着便背过身去,不再看他,甩了甩手,示意他离开。
顾二直愣愣的站在那,出神了半晌,脸色几度变幻。
所有人都低着头看着院子里铺的地砖,不料却突然听到他冷声说道:“好,我走,反正从小到大,在这个家里我就没什么存在感。
你们夸大哥踏实稳重,心疼老四年纪小,喜爱秋娘是个女儿。
只有我和老三,什么都没有,我得自己攒钱给自己娶妻、自己找自己的活路!
你们看老三也是,这些年走南闯北的吃了多少苦头?
大哥和老四就不一样,大哥娶大嫂的时候,全家勒紧裤腰带给他盖新房。家里的田地多半儿都给了大哥,咱们家要不是靠着我和老三这些年在外头闯荡,家里哪来的这么多钱?现在嫌我丢人了?要赶我走?好!我走不就行了吗!我不在这碍你们的眼!”
顾青峰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他是家中长兄,原应承担更多的责任,可确实如顾二所说,他从这个家里获得的东西比他所付出的东西多的多,听到这个话,他只觉得有些自责。
于是他转头面向顾老爹,想要劝劝。
但是顾老爹制止了他的话:“不用多说了,我心意已决。”
顾田氏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她知道老二心里或许有怨,可没想到,这怨竟这么浓烈。
顾二擦了擦脸上因激动而飙出的泪,道:“好,你们不要我,我也不想在这家里继续待,以后就当顾二死了吧。”
他其实已经有些冷静了下来,也察觉出自己刚才的话有些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