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上,刘天仍在继续讲述,却是话锋一转,目光犀利如刀锋,直指郭常与张士波:“然税粮入仓盘点完成之后,理县县令受内阁首辅张士波、吏部尚书郭常指使,竟私自将官粮低价出售给世家豪族,而后向朝廷扯谎瞒报,被学生发现,他们不仅不思悔改,反而威逼利诱不成妄图杀人灭口,幸好得鹰扬卫搭救,这才有机会面见陛下,将真相大白!”阑
他身后的几位学生也是一样,纷纷站出来,为刘天补充。
“学生王五,同刘天相似,于闽南华县遭遇同样的事情,其县丞伙同主簿、典史架空知县,私自开放官家粮仓,售与闽南豪强,结集流匪,残害朝廷官员,简直藐视天威、胆大包天!”
“学生刘四,于陇西丰县遭遇类似的情况……”
“学生李二……”
一桩桩、一件件,听的人胆战心惊,这哪里是单纯的杀人灭口,这简直是勾连结党,半点不将皇上放在眼里。
这些学生便是铁打的认证,他们躲着追杀,险象环生,又一路提心吊胆地从全国各地赶往京城,风尘仆仆,若不是仗着年轻气盛,身板子早就遭不住了。
饶是如此,也都一个个精疲力竭,若不是上殿面圣前未免失礼收拾梳洗了一番,只怕看上去就和痨病鬼一般无二了。阑
何况这些学生也并不是空口无凭,他们各自带着自己搜集的证据、账册等物,一件件由御前大太监呈上。
皇上面沉如水,一件件翻过去,但并没有表现出什么震惊,早在前些天,鹰扬卫就已经陆陆续续将消息密报上来,只是再一次听闻这大逆不道的事情,仍怒从心上起。
张士波见到皇上脸色,只有愤怒,却丝毫没有惊诧,便知道这是皇上早已知道始末缘由,只是设了个套,高高坐着,只等自己上钩。
此时,他才终于知道哪里不对劲了。
他回忆起上殿之前遇到那两个嘴松的內监,如今想来那也是故意做给自己看的罢了。
其实,他还真冤枉了那两个小太监,他们二人口中所说无半点做戏给他看的假话,只是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事情始末,只管中窥豹,全凭臆测罢了。
昨日皇上确实大怒,也摔了东西,不过却不是冲着武安伯发的火,而是武安伯上报的事情叫皇上盛怒。阑
郭常面色如纸,明白大势已去了。
张士波又何尝不知?
只是,他双手紧攥,到底不甘心他一腔算计,最后只落得一场空。
他自认为算无遗策,实在是想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可目前已经没有给他细想的机会了,皇上大手一挥,道:“张士波、郭常等涉案人员着人羁押候审,大理寺主理、鹰扬卫协理,查清后一并定罪;吏部侍郎暂摄尚书,限三个月内查清涉事官员,拿出个章程来;户部主理重新清查粮产、收拢税粮,结果尽快报御前,各位爱卿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诸位大臣想了想,确实是暂无什么想法了,一部分是懵懵懂懂,两耳不闻窗外事,丝毫不知内情的,另一部分是皇上心腹,先头都互相通过气的,自然不会有什么异议。
皇上见众人只是沉默,没什么旁的,便道:“既如此,那今天就这样吧,各自忙活去吧。”阑
“臣等领命!”
话毕,皇上径直离去了。
诸位大臣们躬身等陛下离开后,才一个个起身往殿外走,脚步匆匆,却步履轻盈。
尤其是吏部侍郎,他漫步在出工的御道上,只觉得连秋风都是清爽的,喜气盈人。
他虽是郭常的手下,但被郭常压制许久,如今终于有个翻身的机会,虽然只是暂时代理吏部尚书一职,但若是此次差事办的漂亮没理由不会再进一步。
况且,经此一次风暴,恐怕以后的官场定然大换血,从前被世家大族压着的真才俊恐怕会如雨后春笋,一鲸落而万物生啊,吏部侍郎心中感慨。
可他的的老上司郭常现在可没什么心情感慨,他哆嗦着手,脸色如纸,现在才想起后悔,只是如今后悔也没用了。阑
顾四叫人将他们二人缉拿关押,本来大受打击呆立不动的张士波却突然挣扎起来,顾四凝眉,张权儿也上前来,挡在几位老大人前面,防着他暴起伤人。
可张士波只是瞪着大眼睛看着顾四,颇有几分死不瞑目的架势,问道:“我张某人自知技不如人,输了便输了,可你得告诉我到底输在什么地方,好叫我做鬼也明白。”
见他如此,顾四笑了笑,那笑容意味不明,只冲张士波说了一句话:“张大人,您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我们鹰扬卫啊。”
顾四这话并没有避着人,不少臣子侧耳,听到这话,不知道心里想了什么。
张士波却不在意别人的眼光,他只反反复复地想着顾四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