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裴远已经不是简单地以一个国主的身份去斥责魏泰了,他代表的是明疆国众多灰心离朝、壮志未酬的有识之士和千千万遭受盘剥欺凌的明疆百姓。
裴远的一番话让众臣无言,更让魏泰心如死灰,他颓丧地垂下了头颅,头顶的乌纱帽重重跌落在地,露出了满头苍老而凌乱的白发。
“还有户部尚书董前!你目无纲纪,祸害忠良、私贪国库银两,与魏泰狼狈为奸、祸乱朝堂,你可知罪!”
“臣……知罪!”面如土色的董前如同死了一般重重地跪在了地上
“乱臣魏泰、董前,上悖社稷,下欺黎民,罪无可赦……即刻问斩。”这一刻,裴远的声音听起来很洪亮。
“是!”侍卫直接把魏泰拖了出去,任凭他如何挣扎喊冤都无济于事。一朝天子一朝臣,恐怕直到这一刻他才明白,做臣子的永远不要一味地去触碰君主的底线,他既然可以让你位极人臣,也能瞬间让你碎尸万段。
此刻,卞昂亦热泪盈眶,他知道,家父的在天之灵终于可以瞑目了。
“明疆组训,本朝不杀士大夫!你这是在违背先国主的训言!我……我还有老国主赐的免死铁卷,可……可免一死,你不能杀我!”
魏泰或许是真的老了,又或许是突如其来的问斩让他丧失了理智,竟然说出了这般可笑而荒唐的理由,可细细想来,此时他除了喊这些无用的话语又还能说些什么呢?
魏泰的下场让在场众臣再也不敢小觑这个年轻的国主,正所谓树倒猢狲散,大殿之内逾半数的魏党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为他求情,反倒纷纷下跪求饶,泣涕不止地叙述着自己曾经为魏泰做过的错事。
裴远背过身静静地伫立在那里一动不动,任凭他们在那里一直哭喊,直到他们哭累了、喊哑了他才转过身来,他收回了凌冽的目光,平和道:“孤刚刚所说的变法事由你们都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听清楚了。”群臣连连点头,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好,无论过去你们替魏泰做过哪些昧良心的事情,从今天这一刻起,孤可以……既往不咎,从今往后,只要你们认真施行筹办新法,你们就依旧仍是孤的肱骨。”
“臣叩谢国主隆恩,臣叩谢国主隆恩。”那天,大殿的地板都快要被这群曾经的魏党给震裂了。
之后裴远又和众臣细细研讨了关于变法的更多细则和条例,涉及农事、科举、兵制、讼狱等多个方面,用心之深之切令那些在朝为官数十年的各部尚书纷纷自叹不如。
少时的家国不幸,让裴远的心头经受了太多太多难以言状的苦楚,所以自从他当年被押运到云京以后,有朝一日能变法强国便是他心头最大的梦想,他直到,那种被他国欺辱被剥夺自由的无奈太过蚀骨。
云京十年,他不曾有一日放下过书本,无论是工农水利还是兵家商法,只要能堪经世济国之用的知识他都会不遗余力地去学习、去领会,为的就是等到有朝一日回明疆的那一天。
很快,在裴远一一给群臣安排了相应的职务以后,他们便纷纷散去、如获新生一般积极地投入了新法实施之中。
与此同时,卞昂也被裴远委以重任,他被提升为江防大营和望海大营的总统令,成为掌管明疆军队主力最高统帅。
此时,众臣散去的大殿中就只剩下一直默不作声的沈秋亭还留了下来,他看起来是有什么心事一般。
“舅舅,是变法的事项还有什么不妥之处吗?”
“没有,没有,国主雄才大略乃明疆之福,臣怎会有异议。”
“那是?”裴远看起来有些疑惑。
他没想到沈秋亭竟突然跪了下来,“国主雄才大略,实乃家国之幸。只是沈家无颜……这么些年也做了不少商贾生意,国主实施新法,沈家身为国戚自然要以身作则,免得天下人笑话,臣自前些日子听闻国主变法意向之后,就已经开始着手了,如今沈家各个商号皆已变卖,所得金银此刻应该已经运到户部大院了,请国主命户部接收。”
“舅舅……这”沈秋亭的行为让裴远哽咽无言,沈家富庶乃明疆国数一数二的望族,他知道这些金银都是他母族祖祖辈辈辛辛苦苦赚来的,一旦入库便再无追回一说。
“如果娘娘还在的话,想必……她也一定会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