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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世绩信中后半部分说的那几件事,只有翟让杀冯慈明这事,李善道没有与杜正伦、马周等讨论,但在杜正伦、马周离开后,他自坐堂上,却拿起徐世绩的来书,目光落在了此事上。
翟让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落李密的脸面了。
此前,有个投降了李密的隋朝官吏,名叫崔世枢,降了李密后,却被翟让给当做肉票给抓了起来。翟让强迫他交出财物,以充当赎金。
把投降李密的人抓起来,索取钱财,已无疑是在打李密的脸。
这一次更加过分,已不是索取财物,而是公然地杀掉了冯慈明,杀他的位置还是在营门外,众目睽睽之下,肯定很快就会传遍军中,无疑是再次挑衅李密的权威,且是更严重的挑衅。
李善道手指敲打着案几,忖思心道:“之前只知道李密杀了翟让,坏了义气,但对李密为何杀翟让,其中之原委,不是特别清楚。现今来看,李密杀翟让,固是李密的失策,可翟让缺乏政治头脑,屡次挑衅李密在军中的权威,亦有其过失之处,也难怪李密最终忍无可忍。”
一个政权,只能有一个声音。
翟让自恃曾经收留过李密,李密之起家,主要靠的是瓦岗军的力量,而所以有意无意中,一再触犯李密的权威,从这个方面说,他的确也有不智之处。
既已数触李密权威,现下,李密对洛阳的攻战又渐陷入困境,李密对翟让的容忍只怕是已达极限。无论是为他在军中的权威,抑或是为在这进退两难之际,稳固军心,李善道心中酌道:“李密杀翟让这件事,恐已是近在眼前!弄不好,这一两个月间,就会发生!”
还是那句话,“李密杀翟让”这件事,就像是一块石头,悬在李善道的心头。
把自己设身处地,代入到李密的位置,李善道现已是可以确切的判定,这件事情,估计再要不了多久,可能就会发生了!翟让之死,对李密军而言之,绝对是一个转折意义的大事。杀了翟让后,李密表面上加强了他在军中的权威,然他的这个权威,从此之后,却是只建立在“胜利”的基础上,一旦遇到挫折,内部的分崩离析就将会是不可避免之事。
则在“李密杀翟让”这件大事,即将要爆发之前夕,李善道这时的心境,除掉为翟让感到可惜之外,更要紧的是,一种时不我待的急迫感,强烈地向他袭来!
必须要赶在这件事情发生之前,将他在河北的初步布局,大致完成!
因为只有当翟让还活着的时候,出於对翟让的忌惮、忍让,李密才会对他也因此而多加容忍。
当天晚上,一道情报从河东送来。
这道情报看后,愈发加强了李善道“时不我待”的急迫感。
却是李渊兵马已进河东郡,兵围河东郡的郡治河东城,但数攻不下,遂其军中现产生了两种意见。一种是以裴寂为代表的“先下河东,再取长安”的稳健意见;一种是以李世民为代表的“河东既难下,便先取长安”的兵贵神速意见。现如下,据情报,李渊正处两难的抉择中。
因为杨粉堆所遣在河东的斥候,以及康三藏所派往河东的商队的广泛打探,对於河东、太原目前的情况,李善道现是相当清楚。李渊而下面对裴寂、李世民所分别提出的这两种意见,为何会陷入为难的抉择之中,其缘故,李善道因此也能够理解。
李渊其军,当下所处的处境,其实与李密当下所处的处境相仿,也是十分困窘。
甚而,比李密现下的处境,李渊其军的处境还更要危险。
不仅仅是河东城一再猛攻,打不下来,而又若弃河东不打,便入关中的话,即极有可能会出现裴寂所言之的“屈突通拥大众,凭坚城,吾舍之而去,若进攻长安不克,退为河东所踵,腹背受敌,此危道也”的这种危险情况;并且还有太原那边的麻烦。
太原北边的刘武周虎视眈眈,随时都有可能会大举南下进攻太原。
却这太原,是李渊军的大本营,那么如果河东未下,又或者绕过河东,进入关中后,刘武周抄其老巢,李渊军所面临的局势,就必将会陷入更加危险的危境!
那么,当此两难之境,李渊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就刚收到的这道情报来说,情报中并没有说李渊做出了什么选择,他现下还在抉择中。
但李善道根据他前世的所知,他已经是可以判断得出,李渊肯定是做出了先取长安的选择!
这也就是说,李渊得长安的时间,与李密杀翟让的时间相同,也已是近在眼前。
长安一下,坐拥关中、河东,李渊的声势基本就已成了。
再接下来,等稳定住了关中、河东,李渊必然就会加入进争夺中原的群雄逐鹿战争中!
一边是李密将杀翟让;一边是李渊将入关中。
两下相催,从来没有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