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底是欣喜鼓励和期待。
从京城离开,到江南同宗榷分别之后,到她遇见江执衣,无意间卷入江南盐矿场的事情之后,她也从懵懵懂懂,看到了真正的官场,看到了京城那场无声的储位之争背后,所隐藏的真正的战场。
于皇帝而言,储位之争,是他对于自己手中的权利的玩弄与掌控,他静静的看着几个儿子为此各尽手段,暗流汹涌,就如同当年的他自己一样。他像是逗弄池塘里的鱼儿一般,时不时丢些鱼饵,让他们奋力去争夺,他再从中去挑选出一条让他满意的,暂时放到另外一个池子里,让其他鱼儿继续看着,继续走向新一轮的等待和抢夺。但鱼儿不知道的是,只要鱼饵时不时的落下,他们就只是池中的鱼,若想化龙,就不是从一个池子跳到另外一个池子,而是从这个池子里跳出去。
而于满朝文武而言,储位之争,则是关乎他们未来即将要面临一个什么样的君主的抉择,这不光关乎到他们的前途,还有他们各自处境,思想,甚至理想的挣扎。能站在庙堂之上,左右天下大势,谁不想当那个胜利者呢?理想也要遇到明主,方能名垂青史。所以他们拼命的为各自的理由站队,奔走,为了实现最终的那个目标,将天下这盘棋,落子落的比天上的星星还要密。
但每颗星星之间,却相距很远很远。
远在千里之外的棋子上,因为他们的野望,动辄血流成河,哀鸿遍野,却连自己是棋子都不知道。
于百姓们而言,他们在意的从来都不是储位之争的结果,而是他们现在的生活,他们心中的光芒汇聚成了那颗星星,却只是上位者落下的棋。遇到好的执棋者,便璀璨明亮起来,遇到不好的执棋者,便逐渐黯淡,直至烧成愤怒的火。
星星能照亮夜空,怒火也能烧毁棋盘。
陆泱泱也好,江执衣也好。
她们从前都只是某一颗棋子上不起眼的尘埃,直到被卷入执棋者的游戏,她们看着这颗棋子之上烟尘滚滚,但砂砾之后,也有一丝丝微弱的光亮。
既如此,何不做执棋者?
陆泱泱曾经被宗榷和大哥的理想所触动,但直到今日,她方才明白,那又何尝不是一种野心呢?
他们都走过很长的路,方才看到了自己的野心。
这颗种子也埋藏了许久许久,在某一个并不轰轰烈烈的时刻,破土而出,迎风成长。
陆泱泱朝着江执衣伸出手,江执衣握住了她的手。
陆泱泱:“我想要天下女子能走出家门,走进书院,想要天下百姓有书可读,有病可医。”
江执衣:“我想要政治清明,律法至上。”
去吧,趁着少年热血未凉。
……
玉州遭此劫难,想要真正的渡过难关,并非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虽然如今开始走上正轨,也不过才刚刚开始。
但有凌知府在,玉州定能上下一心,逐渐变得越来越好。
陆泱泱在这期间收到过一次宗榷的来信,依然还是没有言樾的消息,此外陆泱泱还收到了孟老的来信,信中说他需要回一趟苗疆,如果陆泱泱赶得上的话,可以一起去。
陆泱泱虽然放不下刚刚办起来的明心书院,但是她也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宗榷的伤势拖不得,她必须尽快凑齐药方,才有可能医好他。
陆泱泱跟江执衣还有闻清清三人商量过之后,闻清清托人捎信回去让她在盈州的师兄帮忙整理了一批医书送过来,还另外写信邀请她的师姐前来明心书院任教。
在陆泱泱的义诊过后,玉州的百姓们也开始重新接受大夫的存在,凌知府趁机亲自上门邀请玉州府从前坐馆的大夫们出山,帮助他们重新将医馆开了起来。
忙完这些之后,江执衣继续留在玉州,经营明心书院,改革商贸,同凌知府一起治理玉州,陆泱泱跟闻清清带着岫娘去西南。
临分别之前,三人一起在小院中喝了酒。
也让岫娘去同母亲告别。
岫娘回到跟母亲住的小院,张氏正在给她收拾行李,纵使心中万般不舍,但是脸上却是带着笑的。
岫娘走过去,轻轻的抱住了她的胳膊,“阿娘。”
张氏转过身,摸了摸她的头,眼眶微热,“岫儿,阿娘不担心你,阿娘这辈子,从未这么高兴过。你小时候,阿娘想着,生了个这么可人的姑娘,将来定要给你找个好人家,后来,阿娘想着,你能活着便好了,可活着,怎么算活着呢?若同阿娘那般,半辈子浑浑噩噩,连个自己的名字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孩子一个个被夺走,拼了命也讨不回,算是活着吗?但活着真好,老天眷顾,叫我们母女遇到了贵人。”
她小心翼翼的,献宝似的从怀中摸索着掏出一张折起来的纸,打开指给岫娘:“我同你爹和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