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时候,外人是不能随意进来的。
这也是为什么大臣们都在外面哭泣,而不进入房间的缘故。
正常而言,皇帝殡天后,大臣们赶来的时候,遗容已经收拾好了。
只不过,今日的情况,有点特殊。
有许多大臣都在场。
死后的遗体沐浴,也给了朱允熥从容布置的时间。
“你马上去挑选一批可靠的宫女和太监,准备给皇爷爷沐浴更衣。”朱允熥吩咐道。
吉垣领旨而去。
朱允熥又将杨荣唤进来:“你立即去准备一具死囚的尸体。”
他没有让吉垣去做此事,是因为吉垣毕竟是一名宫廷内的公公。
吉垣肯定能做此事,但必须假手于他人。
相比杨荣这种外官亲力亲为,便不一样了。
“皇上,已经准备好了!”杨荣躬身,低声道:“在来东宫路上,先帝与微臣交待了一些事。”
朱允熥不由深深望了他一眼。
老朱倒是信任他,竟然与他说了这么绝密的事。
不过,这多半是因为杨荣是自己身边“秘书”的缘故。
“此事不能透露出去半分,凡是知情参与之人,除了你之外,其他人……”朱允熥稍稍顿了顿,道:“皇爷爷在深宫里也寂寞,还是要多安排一些人陪伴。其他人,就尽可能让他们去深宫给皇爷爷作伴吧。”
这也正是老朱计划的关键。
并不是做得越隐秘越好,反而要放出老皇帝没死,只是被“囚禁”的风声出去。
这个尺度,必须拿捏得刚刚好。
“遵旨!”
朱允熥又问道:“我记得民间丧礼的流程,小殓之后,要让人瞻仰遗容,此事又该如何处理?”
这才是最麻烦的事。
毕竟,死的人不是老朱,别人一眼便能看出来。
此时去找一个长相相似的替身,也来不及。
洗浴尸体的太监,宫女都可以处理,不用担心泄密。
但前来吊丧的大臣,皇子皇孙,却不能。
“此事陛下无须担扰。”杨荣道:“陛下只须对外宣布,先帝死前受痛苦折磨,面容不幸扭曲,先帝曾留遗言,不许外人再看他的脸。”
“洗浴过后,便给先帝先戴上铜制面具,同时令工匠连夜打制黄金面具,入棺前,再由陛下亲自换上。”
“如此一来,大臣们都见不到先帝的遗容,自然就无碍了。”
好办法!
朱允熥微微点头,问道:“大臣们不会因此而吵闹吧?”
“谁敢?”杨荣冷声道:“这是陛下的旨意,更是先帝临死前的遗言,哪个大臣敢抗旨不遵?立即便可斩了!”
旋即,杨荣语气一转:“陛下大可放心,此事不会发生的。”
声音一落,又道:“唯一所虑者,便是如今在京城的燕王。”
“他是先帝之子,要看遗容,本属应当。”
“但燕王是通情达理之人,只要陛下劝慰一二,他不会固执己见的。”
朱允熥心神一凛。
大臣们确实没有理由在此事上质疑。
实际上,皇帝死后的遗容,本就不是什么人都能瞻仰的。
他找一个理由,给先帝遗体戴上面具,外人也无法说什么。
唯独朱棣有些不一样,他毕竟是老朱的亲儿子,要看父亲死后的遗容一眼,合情合理。
其他藩王儿子,都在外地。
以这个时代的遗体保存技术,是不可能等那些藩王儿子回京再入棺收敛尸体的。
自然也不用担心。
未成年未分封的,都还是小孩子,也不用管。
至于朱棣……正好可以借此试一试他对自己到底有几分忠心。
毕竟,此人可一直有做皇帝的念头,要不然,当初也不会将姚广孝收在府中。
若他闹起来,因此而散播“谣言”,也不失为一策。
……
很快,死囚的尸体被运了进去,而老朱则混在服侍的人群里,悄然离开。
依礼制,在皇宫内设置灵堂。
沐浴好之后,当天晚上,“皇帝”的遗体,便被从东宫送回皇宫,
朱允熥旋即发布圣旨。
“先帝龙驭宾天,遵其生前旨意,不会大丧,天下臣民,仅止哭临三日,即释孝服,不妨碍嫁娶。”
自唐宋以来,随着儒家思想的深入,民间也越来越“重丧”。
守孝三年,已然逐渐成为传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