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橚招呼着冯胜坐下,屏退了左右,这才将朱高煦前来的事,细细说了一遍。
冯胜听他说完,脸上神色飘忽不定,陷入了沉思。
半晌,方道:“殿下接下来,打算如何做呢?”
朱橚笑道:“至少,眼下确定了一件事,那便是父皇确实还活着,且就在后宫之中。”
“本王仔细想过你说的那几种可能。”
“若是朱允熥囚禁了父皇,我们众藩王一起,将父皇救出来,这首功自然是四哥和他的两个儿子。”
“朱高煦和朱高炽的功劳,也都会算在四哥身上。”
“他又是兄长,且素来得父皇喜爱。”
“父皇得救,必立他为储君。”
“本王却什么也得不到。”
“那本王冒险行事,又是为何呢?”
“反过来,若是父皇故意隐居深宫,以钓出反对朱允熥的人,扶他坐稳皇位,我们这样做,更是会触怒父皇,更加得不偿失。”
“本王之意,先利用朱高煦和朱高炽,将大批的火枪火炮和弹药搞到手。”
“但咱们始终按兵不动。”
“再将消息透露给朱允熥,利用他将四哥和他的两个儿子除掉。”
“那时候,咱们手中的三卫亲兵,已经有了火枪火炮,众藩王的亲兵,也有大量的火器,朱允熥心中纵有不满,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想要再将火器收回去,却是万万也行不通的。”
朱橚脸露得意之色,低声道:“那个尚星瑜,本王也带到金陵来了。”
“眼下正让她跟着外面请来的口技大师,苦学口技,力求让她说话的声音,变得和母后一模一样,再无任何分别。”
“本王近日研习医术,对医书所讲的易容之术,又有了几分新的理解,必能调配出更好药物,助她易容。”
“她本就与母后长得极为相似,再加上精心打扮易容,即令以假乱真,也是不难的。”
“只要父皇还活着,无论是被囚禁还是故意隐居后宫,将她送到父皇身边,必能令父皇心神动摇,胜过任何绝色美女万倍……”
他顿了顿,低声笑道:“有她相助,再加上四哥又不在了,等到父皇从后宫里面出来的时候,就必定会立我为储君了。”
“岳父大人,您觉得呢?”
冯胜的身体,突然微微颤了颤。
他竟然在走神。
此前,他曾多次与周王朱橚秘密议事,就是想推自己的女婿朱橚上位。
为什么呢?
其中一个至关重要的原因,是因为冯胜感到极度的不安全。
推朱橚上位,并非为了荣华富贵,而是想要自保。
随着时间的推移,冯胜越来越觉得,老朱对他们这些昔年追随他南征北战的勋贵老将,十分不信任。
究其原因,是因为他们在军中树大根深,势力深厚。
帝王的猜忌,是没办法摆脱的。
强烈的不安感,始终笼罩在冯胜的心头。
何况,老朱又立了朱允熥为储君。
朱允熥如今在世的舅舅,便是常茂的弟弟常升。
据说,朱允熥与常升的关系,颇为密切。
这更令冯胜更加不安。
此前,常茂是他的女婿,娶了他女儿为妻,但这只是因为常遇春与冯胜关系不错,才定下这门婚事。
与朱橚不一样,常茂极为讨厌他这个老丈人。
两人之间的矛盾,一度激化。
冯胜曾上奏朱元璋,直言常茂之罪。
而常茂也同样上书,攻击他这个岳父。
最终,导致老朱降旨夺了他的大将军印,同时也将常茂贬去边疆。
可谓是两败俱伤。
常茂不久后,便死在了边疆,常升承袭了他哥哥的爵位。
冯胜与常家之间的梁子,算是自此结下了。
常升恨死了冯胜,曾多次扬言要为哥哥常茂报仇。
朱允熥若继位称帝,常升以舅舅的身份,成为国舅。
常家得势,恐怕不会放过自己。
他也不愿束手待毙。
扶周王朱橚这个自己的女婿上位,便是冯胜的自救之法。
然而,让冯胜没想到的是,朱允熥即位登基称帝,革新朝政,反而将自己提拔进了军务处,成为了军务大臣。
他随朱橚一起入朝,朱允熥又单独召见了他,勉励他实心办事,为国效忠,并表示朝廷不会忘了他的功绩。
随后,又赏赐了他不少金银财宝。
看起来,朱允熥并没有要对他痛下杀手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