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禾正低头看着她的镯子,欧阳夏便滔滔不绝地开了口,“当年我爹为了让他帮我做暗器可是险些掏出半个身家,后来暗器拿到手,我觉得这人的手艺太过出神入化,于是想着拜他为师给自己也找点事情干。”
“你猜怎么着?”
顾青禾笑着接话,“他拒绝了。”
不过以她这短暂的时间里对欧阳夏的了解,即便薛平拒绝,她也不像是那么容易就会放弃的人。
欧阳夏满意点头,眼角眉梢里尽带着得意,“我当年可是还溜进了他的暗器库里好一番研究,还真别说,若不是他的那些暗器每一个都价格不菲,我还真想让我爹都买下来好好研究研究。”
顾青禾觉得有些地方似乎不对,将镯子还给欧阳夏时问道:“这薛大师多大年纪?”
“没见到人,这人神出鬼没的,估计是个年纪大的。”
可一个暗器大师,怎么轻易的让人混进自己的暗器库里?
见欧阳夏并未意识到这个,而这件事与她而言应当也已经过去很久了,顾青禾便没开口。
将簪子替她簪回头上,欧阳夏夸赞道:“如此看来,邵将军还挺有心的,你这簪子上的花纹并不是薛平常用的,若不是我当初在他的暗器库里待了些时日,怕也看不出来。”
吃完饭,欧阳夏跟蓝俞还要出门,于邀请顾青禾,“今日我们打算去文心湖游船,要不要和我们一起?”
“不了,”顾青禾拒绝,“我一会儿也要出去。”
“行吧。”
知道她忙,欧阳夏也没过多打扰。
她领着蓝俞出了门,顾青禾也很快去了茶楼。
到茶楼时平阳已经在等她了。
见她进来,一双眼中浮现了几分复杂,可很快被她压了下去。
看着顾青禾坐下,平阳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母亲的事情,还没跟你道谢。”
“郡主客气了,帮王妃这件事其中却夹杂着不少的私心,道谢这件事属实不必。”
平阳看着她,“这世上人人都有私心,但有些人的私心带给别人的是伤害和困扰,有些人的私心却是雪中送炭,你帮了母亲,是私心也好,不是私心也罢,这些都与我无关,我只知道,往后的这些日子,我终于不用再为了母亲的事情而苦恼了。”
没人知道母亲和父王一起去封地的这些日子,她是如何入眠的。
午夜梦回间,浮现的全是母亲浑身是血的模样。
大火冲天,将漆黑的梦境映照得火红一片,举着一双已经被灼烧的如同骷髅一般的手掌拼命地朝她嘶吼着,“快跑,平阳,跑啊!”
于是她在梦中拼命的奔跑着,大汗淋漓着醒来。
躺在空荡荡的吴王府,在心里猜测着哪一日会传来母亲的死讯。
她不想这样坐以待毙的等着母亲的消息,她想去利州,将母亲从那里带回来。
可世人都觉得她平阳养尊处优,身份尊贵,实际上却与那被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没什么分别。
没人会帮她。
她朝顾青禾笑笑,“你知道我是什么时候看到他的真面目的吗?”
并不需要顾青禾的回答,她需要的只是一个安静的倾听对象,显然,顾青禾很是符合。
“我从前有个哥哥,但他身子虚弱,很小的时候便病逝了,母亲经常会跟我提前他的死,认为他是被人下毒害了的,也因为此,母亲从不用除了齐家医馆以外的大夫,她觉得人人都想害她。”
“我不能理解,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母亲这行为实在是没什么意义,毕竟哥哥是因为体弱多病才去世的。”
“甚至于那场大火之后,因为母亲不愿意让旁的郎中来帮我医治导致我身上留下这些可怖的伤疤,我是怨恨母亲的,我怨她疑神疑鬼,怨她心中只有哥哥。”
“在这时候,我还觉得父王是这天底下最好,最疼我的人。”
吴王与吴王妃完全不同,吴王妃虽对平阳纵容,但这纵容却是有底线的,她会管教平阳,不允许她做太出格的事情。
但吴王不同,她的任何一个提议吴王都可以满足,他好像一个世间最慈祥的父亲那般,让平阳天真的以为自己是他手中的珍宝。
直到那日。
她被霍时北伤了心,缩在假山后面独自落泪。
却听见吴王和他那位心腹的声音,“她还是不肯吃吗?”
“不肯,若是这样下去怕是坚持不了几日了。”
平阳不知这两人说的是谁,但当天晚上,她却鬼使神差的溜进了那个在王府里被称为禁地,除了吴王没人敢进去的地方。
也看到了此生不会忘记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