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初一走了两步,突然停了下来,回头,叫了秦相一句。
秦相听到凌初一叫他,本能地抬头望去。
二人视线相对,凌初一笑着朝他挥了挥手:“相爷,你可别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哦,我可是在看着呢。”
秦相要为君分忧,势必要推一个倒霉鬼出来。
百人的命是命,一人的命,就不是命吗?
秦相说她无视人命,她倒要看看,爱惜人命的秦相,要怎么两全。
凌初一右手食指,轻点了一下眼睛,笑着转身离去,只留下秦相站在原地,一脸的无力与恼怒。
都是聪明人,凌初一话中深意,秦相第一时间就明白了。
正因为明白,秦相才会恼怒,才会无力。
凌初一的担心,就像是一个巴掌,狠狠地甩在他的脸上。
疼吗?
即使其他人都不懂,也没有听明白,秦相还是觉得疼,甚至比真正被人甩巴掌还要疼。
秦相暗暗吸了好几口气,才将这股羞辱与无力感压下,一脸严肃地对禁军统领交代:“你们先将百姓疏散,告诉他们,我等这就进宫,去与皇上商讨开城门一事,让他们稍安勿躁,耐心地等结果。”
“是,相爷!”禁军统领对这个差事,没有任何异议。
百姓怕官兵,但穷山恶水也出刁民。
若让秦相这些文官上前劝说,指不定这些人,仗着秦相好说话,仗着秦相等人爱惜名声与颜面,会提出更多要求。
这种事,也不是没有。
虽说,绝大多数百姓还是怕官的,但这里面只要有一个刺头,他一带头、一闹腾,事儿就会乱。
这些百姓总想着,法不责众,他们这么多人,他们又不是带头闹事的,官府也不可能把他们全杀了。
这些百姓的想法没有错,大多数官员,确实不敢一下子杀这么多百姓,怕事情闹大,自己的乌纱帽不保。
可他们忘了,这是皇宫!
放眼东陵,可没有人敢摘皇上的乌纱帽。
秦相让他带禁军,去把这些百姓疏散走,看似是拿禁军压这些百姓,让他们不敢闹腾,不敢提要求,立刻散开,实际也是在保护他们。
不然,这群人要是头脑一热,再被人挑着闹事,那就是秦相也保不住他们。
要知道,皇上可不是软包子,皇上退了一次,已是给足了秦相等人面子。
这群人要是不听话,不肯散去,惹怒了皇帝,真的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一群能被人,随意挑动两句,就去缙王府外闹事的人。一群被缙王妃几句话,就傻傻地跟着缙王妃来皇宫闹事的人,能有什么脑子?
秦相的担心,并不是多余的。
哪怕是禁军出面疏散人群,还有那不知死活的刺头,闹着不肯走,要禁军给他们一个,确切的开城门时间。
百姓愚昧无知,可却也最懂看人眼色。
秦相一出现,这些禁军就不敢动,让他们知道,给他们撑腰的人来了,他们不用怕了,也就忘了刚刚差点被禁军杀死的恐惧,有胆子问禁军了。
禁军统领连眼皮也没有抬一下,只冷淡地道:“皇宫百米内,闲人不得靠近。给你们一刻钟的时间,若不离去,一律视同刺客处理。”
后方的争吵,秦相听到了。
秦相什么也没有说,也没有回头,只招呼身后六部的官员,随同他一起入宫。
他们需要进宫,与皇上商议开城门一事,以及……
谁来为城门关闭三天的事担责。
凌初一闹这么一出,就表明缙王府,不会为城门关闭一事负责。
皇上封城门,不许任何人进出,与他们缙王府无关。
若皇上执意要缙王府为此事负责,那么缙王府不介意将事情闹大,闹得皇上颜面尽失。
皇上不会有错,缙王也不会有错,那错的就只能是……
秦相脚步平稳,可心却是沉了下来。
凌初一的提醒还在耳边,他感觉他的脸,又疼了起来。
……
“废物!朕怎么养了,你们这么一群废物!”皇上很不高兴。
不,应该说,皇上很愤怒。
皇上虽然妥协了,没有执意行使血洗宫门口的计划,但并不表示,皇上能咽得下这口气。
秦相等人一入殿,刚跪下,还来不及喊出行礼的话,皇上就抄起一旁的砚台,砸在秦相等人面前。
皇上虽然盛怒,但还是有一些理智的。
他砸砚台的时候,特意控制了力道和方位,只砸在秦相等人面前,没有砸在他们身上,以免一个不小心,把人给砸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