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秦相，久久说不出话来，任由秦相一遍又一遍请求赐罪。
皇上想叫秦相起来，叫他不必如此。
封城门的事虽大，他确实需要找一个，有分量的人出来背黑锅，但远不需要秦相这个分量。
秦相这一跪，他的仕途就完了！
哪怕他这个皇帝想要保他，也保不住。
为一己私利封闭城门，致使无数百姓进不得城，也出不得城……给京城的安稳，带来巨大的隐患，也给被困在城内、城外的百姓，带来不可逆的伤害。
哪怕是为了，给天下百姓一个交代，他至少也得革除了秦相的官职。
秦相身为文臣之首，不过刚过五十，至少可以在这个位置上坐十年，要是秦相保养得道，便是再执掌宰相之位二十年也是可以的。
可现在……
秦相这牺牲，太大了！
皇上看着秦相，一脸犹豫与挣扎。
秦相是个忠诚的臣子，也是一个能力极强的臣子，他这些年用秦相，用的很顺手。
是以，哪怕秦相因儿子被调包一事，与凌初一有了交集，他也没有想过动秦相，或者冷落秦相。
君臣这么多年，他自是明白秦相的为人。
虽说，刚刚在殿内，听到秦相匆匆赶来，他有一点生气，对秦相也有那么一丝丝不满了，可这点不满，在秦相站出来，为他背下这黑锅，就全部消失了。
秦相站了出来，他这个皇帝就可以完美的摘出来，不留一丝污点。
秦相是为了他这个皇帝牺牲，秦相他……忠心耿耿呀！
这么一个忠诚又有能力的臣子，皇上舍不得他废了，可秦相站出来揽下此事，让他可以给天下百姓一个交代，让他的名声一点也不受损，这样的诱惑他又拒绝不了。
皇上看着秦相，实在是为难……
当然，为难归为难，皇上最终还是接受了，秦相的请罪。
皇上闭上眼，叹息了一声：“相爷，你实在是……糊涂！实在是，让朕失望呀！”
在忠心有能力的臣子，和自己的名声之间，皇上选择了后者。
虽然，他也可以另选一个人出来代替秦相，但在秦相主动站出来后，其他人便成了次选择。
没有哪个背黑锅的人选，比秦相更有说服力，更能让百姓信。
不，也不是没有。
还有一个……
缙王！
不，推缙王出来，那不叫背锅。
事情本来就是缙王引起的，把缙王推出来，只是让缙王承担，他该承担的过错与罪罢了，可是……
皇上暗自呼了口气。
缙王已不是那个昏迷不醒，任由他说什么，就是是什么的缙王了。
把缙王推出来，事情必然会闹大，会闹出凌初一在宫中失踪，会闹出缙王遇刺一事，会闹出许多他不想让人知道的事……
就算他向天下人说，是缙王以军功请求，求他封城门，好寻找凌初一也没有用。
就凭凌初一在宫中失踪的这一点，他这个皇帝就脱不了干系。
罢了，既然秦相自愿站出来，事情就到此结束了。
大不了过几年，待此事风波过去，无人记起，他再起复秦相好了。
皇上睁开眼，冷静地下达旨意：“传朕旨意，革除秦相所有官职，闭门思过，并处罚俸禄三十年，以补偿给因城门封闭，耽误出行的百姓。”
“臣，谢隆恩！”秦相在站出来，主动请罪的时候，就猜到了大致的结果，知晓皇上不会要他的命，也不会重罚他，可真正听到皇上只是革职、罚俸，秦相还是松了口气。
这一次，他赌赢了。
且因为他一场豪赌，他不仅避开了，皇上与缙王相争最激烈的时候，还在于皇上心中，留下浓重的一笔。
皇上不仅不会，因为他与凌初一的交集，而对他心生怀疑，还会深深地记住他、信任他。
日后……
不出意外的话，等此事风头过去了，他这个忠心耿耿的臣子，就会被皇上再次起用。
当然，也可能会有新人出头，比他更得皇上的心，让皇上忘了他，可他又不是死的。
皇上只是命他，在家中思过，又没有赶他回原籍，他大可时不时做一点什么，提醒皇上他的存在。
秦相心中一个接一个的算盘打起，面上却是没有表露半分，只感动地连连磕头，满脸泪水：“臣对不起陛下，臣让陛下失望了！”
“起来吧。”皇上本就心中有愧，此刻见秦相对他只有感激，没有一丝埋怨，心中更觉得对不起秦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