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是阿玉的。
“小姐,今日的宴席你若是不去,只怕知府小姐日后又要为难您了……只是弹一支曲子的功夫,应当不碍事。”
“小姐,都是奴婢的错……若非奴婢听信了那小厮的谎话,误以为您先带着淳哥儿回了家,也不会酿成这等大祸啊!”
“这身子怕是瞒不住的,小姐您不如就嫁给陈公子吧?不然您一个人如何在临州活下去?”
“小姐,奴婢家中只有一个妹妹……奴婢被卖给人牙子的时候也恨过自己的父母,但现在想来他们也是无奈。奴婢运气好,碰到了您这样的主子……您是个好人。”
“夫人,您别急,奴婢这就去官府看看究竟发生了何事!奴婢去去就回!”
有些则是陈颐安的。
“清茉,都是我的错,我应该派人看着淳哥儿的……我一定会帮你把淳哥儿找回来的,一定会。”
“清茉,是我对不住你,这个孩子留下了吧,我一定会对你和孩子负责的。”
“段清茉,今日与你成婚,是我这一辈子最高兴的时候!”
“我送给你的新婢女你可是不喜欢?阿玉……罢了,你若只要阿玉,那就让她留在你身边便是。”
“若当你当初跟着的靳询,是不是就不用和我吃这些苦头?”
“对不起,清茉……这辈子是我对不起你……”
……
从前的话里,有多少是真的有多少是假的,段清茉突然都分不清了。
当初她心里怎么会没有靳询呢?
只是那夜宴上的荒唐和肚子里的孩子都让她没有任何选择。
段清茉至今都记得她在酒楼献艺赚钱,却被知府家的小姐为难,要求她在知府夜宴上奏乐助兴。
到了知府家后,以那小姐为首的一众纨绔子弟又以淳哥儿打碎了知府大人最喜欢的屏风为由头,逼她换薄衣弹艳曲赔罪,以此折辱她。
若非后来李通判替她解围,他们只怕还要做出更过分的事。
为感激李通判的出手相助,她在阿玉的撺掇下敬了他一杯酒。
酒劲上头,想起这些日子里发生的事,段清茉心中压抑的不甘与悲痛悉数涌出,于是她与自己置气般多喝了几杯,想把自己灌醉来逃避这些事。
却不曾想就是那几杯酒,让她酿成大祸。
这么多年,她都深深自责于自己当时的懦弱与荒唐,自私与无能。
若是她不贪杯,她就不会与陈颐安衣冠不整地被人撞破,玷污了陈颐安的名声!
若是她不贪杯,她唯一的弟弟淳哥儿就不会被人贩子拐走受整整十年的苦!
可是如今却有人告诉她,催情药是阿玉放的,陈颐安则是为了得到她而默许了这一切的发生。
段清茉突然明白为何陈颐安会在死前不停地对她说“对不起”了。
原来,他要对不起的是这件事......
“识人不清这四个字,跟你真是绝配。”莫氏看着段清茉笑着说道,眼中皆是报复的阴狠之意和悔意。
当初她是没想留段清茉活口的,女子生产本就是走一道鬼门关。
段清茉那么信任阿玉,阿玉只需要在她生产之际使那么一点小手段,就能让她“顺理成章”地死在陈府。
到时候就算靳询心中有恨,也只会恨陈颐安。
她与靳询母子之间的隔阂,也终究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散。
可不知道段清茉给阿玉灌了什么迷魂汤,阿玉阳奉阴违没有动手,只说段清茉在生产时被陈颐安寻来的郎中及时救活了。
自此,她想要杀了段清茉的念头才就此灭掉,权当自己真是积德行善,放过了段清茉一把。
早知道段清茉竟能在战乱之中活到现在,早知道段清茉会回京与靳询重逢,莫氏说什么都会让她死在临州的!
“段清茉,你有本事今日就杀了我,我倒是要看看你将我杀了,你和陈昭昭怎么活?”莫氏将自己踉跄的身子站定,不再躲避段清茉的疯举。
而段清茉听到这句话,手腕间的力道一松,靳沙的佩剑就这样砸在了地上。
“段娘子!”靳沙这时连忙跑到了段清茉的面前,既是护住段清茉,亦是将她和莫氏隔开。
那柄佩剑没见任何人的血,已是不幸之中的万幸。
段清茉想要问的东西都问完了,她的脸上已看不出什么神情。
莫氏紧盯着段清茉,生怕她还要捡起那剑砍死自己。
可是她没想到的是,段清茉整个人仿佛被抽空灵魂般转身离去。
她的双手无力垂下,空荡荡的衣袖从一片狼藉的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