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川攥紧双拳,自言自语的话戛然而止。
他垂着头,可被头发遮挡住的双眼中,里满是不甘。
而门外的杜恭孝悠然喝着茶,徐韧细致瞧他,发现杜恭孝脸上连一点不虞都没有——好像全然不在意秦大公子在那隔间都要哭背过了气过去。
徐韧心里为秦川暗暗叹了口气,向那门里投去一丝同情的目光——杜公子这么淡定,看来是半点没将秦大公子这个青地放在眼里。
甚至还没有之前在演武场面对猫玖时来得气急败坏。
不过猫玖那小子纯一个江湖混子,杜公子何以对他如临大敌?
徐韧正想着,那边秦洛杉推门出来,看到杜恭孝和徐韧齐刷刷看向自己。
杜恭孝冲她点头,淡淡道:“洛杉,我今日还得去上朝,就先走了。”
“有任何事,等我下朝给我传信就好。”
秦洛杉走过去:“嗯,你去罢,我等着风起的结果。”
杜恭孝手划过秦洛杉脸庞,察觉到隔间里眷恋的眼神,他眼神一动,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搂过秦洛杉的脸庞就要吻下。
秦洛杉避开他,用不赞同眼神看他。
她后退一步,轻声:“不要这样。”
就算拒绝秦川,她也不愿意这样伤害他。
杜恭孝点点头,没说什么:“好,我都听你。”
“走罢。”
秦洛杉面上没有什么表情。
她敲了下沉迷看戏的徐韧,徐韧立刻收齐那副猥琐样子,抖抖肩膀:“走罢小姐。”
二人上楼寻到那婆子,推门,徐韧“呀”了声——那婆子被秦川伺候的很好,那头因为太久没有打理的乱发因为太脏,梳不开,被剪成披肩长度,根根清爽分明。
老太太穿着崭新的绵褂子,手上脸上都粘着油光,龟裂的口子也在慢慢愈合,脸上也多了点肉。
整个人像是沉积多年发霉棉褂被重新翻新,顺眼了许多。
秦洛杉进门,笑意盈盈:“婆婆,好久不见,在这里住得可还习惯?”
婆子坐在床角不说话,像一个大鳖,懒怠于去应承秦洛杉的寒暄。
秦洛杉面不改色:“婆婆,你放心,我今日来是告诉你,你孙子很好,我明天就能叫你们见面了。”
婆子‘噌’一下站起来,又慢慢摩挲着坐下,见秦洛杉不说话,她又犹犹豫豫,率先开口:“你真能叫我见他?”
“当然了,我不会为难一个小孩子,当然也不会为难你。”
秦洛杉肯定道。
“嗯,那就再好不过了。”
婆子坐下,眼神虚浮,不知道在想什么。
就在这时,外面风有些急,吹得秦洛杉肩头瑟缩,可她刚一皱眉。
那婆子就起身,将窗扇关上。
可做完这个动作,婆子面色僵硬了下——她察觉到了秦洛杉探究的目光。
秦洛杉也确实在打量她:
她的面容虽然枯槁,可她并非油尽灯枯的老人。
她的肩膀依旧有力,她的牙齿依旧存着几分洁白。
况且方才的举动,几乎可以说是一种习惯——看来她从前是伺候惯人的。
秦洛杉探究盯着她,突兀道:“你恨杜家,恨杜方言这个当朝郑国公,可据我所知,他为人谨慎圆滑,谦和有礼,很少与人结仇,你一个平头百姓,为何会对他如此恨之入骨?”
婆子只是死死盯着她。
秦洛杉:“方才我观察你身段还算匀称,举止还算得体,你不像是农妇出身,更像是大户人家的遭难丫鬟。”
老婆子的眼神骨碌碌转动,不动了。
过了半晌,她轻笑一声,苍老声音难听得像是猫抓竹简:“承蒙秦三小姐抬爱,竟把我老婆子看得那么高,不过我外人只是一个挑粪的,恨杜家也是因为杜家的远亲在我们村子欺男霸女,打杀了我的亲儿子,我们整个村子都恨他如毒蛇。”
“不知秦三小姐是怎么看出来我是什么奴婢的,我婆子当不得。”
婆子嘟嘟囔囔。
“这样啊,杜家与你的恩怨如何,我并不在乎。”
秦洛杉拉长音,勾起唇角,“我只希望你恩怨分明,莫要牵连了我。”
婆子:“当然,你还算是不错的人。”
“明天什么时候能见小辉,你真的能保证他安全吗?”
婆子又问,满眼渴切,眼巴巴看秦洛杉。
秦洛杉:“明日我保证你一睁眼就能看到你孙子,婆婆来喝盅汤吧。”
她从门外徐韧手中接过汤水,递给那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