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描摹的妆花被泪水打湿得零散,她那张姣好的面容此刻布满了愁云,剧烈的愧疚感使她整颗心都震颤起来。
“师傅对不起,都怪我……”
符泠泣不成声。
若不是为她寻千金草,师傅也不会身涉险境,不会吃下那株毒草,不会像这般……
符泠的下唇不知不觉间已被咬出血了,腥甜在唇齿间蔓延,她却浑然不知。
“怎会怪你。”许容眸光划过一丝不忍,定定地望着符泠,似要将她的面容深深镌刻进脑海中,眼底渐渐泛起泪光。
“好孩子……下辈子,师傅护着你。”
许容的声线越来越弱,直至全然消散,那双向来坚定而温柔的眼眸才无力地合上。
余震回荡在符泠的耳畔,她紧紧攥着许容垂落在床边的手,豆大的泪珠顺着面颊滑落,抽噎的声音堵在喉咙间,剧烈的心痛使她几乎快要窒息。
“走水了!快来人啊!”
倏地,房门外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符泠愣了半晌,才回过神来,察觉到从屋门底弥漫进来的白烟,隐约能听见烈火燃烧的噼啪作响。
来不及细想,符泠立刻冲至门前,用力一推——
果然,来时半掩的房门,如今却如同一块烧红的铁板,纹丝不动。
符泠咬着牙,将许容背在身上,随后推开了西面书架后一个狭小的暗门。
这道门只有她和许容知道,沿着暗道可一直通到不远处的街道上。
嘈杂人声和大火渐渐被甩在身后,符泠面颊的眼泪逐渐干涸,灰蒙蒙的眼底只剩下坚定的光,沉静和痛楚徘徊其中。
师傅方撒手人寰,洪堂药铺便起火,门也锁得严实,显然是有人存心要害她的性命。
若房中没有这道暗门,即便她今日有幸没葬身火海之中,师傅的尸身也难以保全。
只是可恨……这洪堂药铺是师傅半生的心血,如今眼看着就要毁了去。
暗道渐渐走到了尽头,符泠推开隐蔽的木板,迎着刺眼的亮光眯着眼望去,只见街道上也是喧闹一片,远远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阮夫人?”看见熟悉的身影,符泠惊愕不已,“你怎会在此?”
自从林清与符欢那场婚事后,符泠再未见过阮氏,也不知她病情如何了。
如今一打眼,她骑着高头大马,昔日柔弱的身姿显得飒爽许多,想必是有好转。
阮氏勒紧缰绳,面露急色:“我先去救火,一会儿与你细说。”
符泠这才发现,街道上,许多林家家丁正在阮氏的指挥下有条不紊地搬水救火。
眺眼望去,本以为燃起熊熊大火的药铺方向,如今只有些许白烟,显然未能成势。
符泠忙匆匆跟过去,众人努力下,火很快便被扑灭,绝大部分的药材也都得以保全。
“夫人今日之恩,我定当涌泉相报!”符泠感动不已,朝阮氏郑重道。
“世子妃何必言谢!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阮氏面容似有些羞赧,“我病情初愈,还未来得及登门致谢,谁知便出了这等事……”
说起这场大火,符泠忙问道:“夫人来得这般及时,可是知晓些什么?”
阮氏点点头,叹息道:“我知你二姐与你不对付,怕她为婚宴之事报复于你,便遣人时刻盯着她的动静。”
“她平日里终日在府上养胎,今日却频繁出入府邸,我便悄悄带了人跟着她,没想到竟能派上用场。”
闻言,符泠不由得鼻尖发酸,好不容易消退的泪水又在眼眶中打转。
她继承了许容的手艺,方能救阮氏于水火之中,却没想到,今日洪堂药铺又反过来为阮氏所救。
即便师傅已然陨命,她亦会将师傅的仁心传承下去,渡无数人驶过苦厄的海。
符泠垂眸将眼泪憋回去,暗自下定决心。
“来得这样快,我真是小瞧你了。”突然,一道熟悉的女子声线传来。
符泠蓦地回过头,不远处走来的正是符欢。
她闲庭信步地打量着乱作一团的药铺,手无意识地捂着微微隆起的小腹,向符泠和阮氏投来高傲的一瞥。
符欢几乎丝毫不掩饰眸中的恶意,仿佛这把火是如小时候般可以轻轻揭过的恶作剧。
然而她却不知,时过境迁,如今宁夫人也罩不住她。
“是你?”符泠心中谋算着,按捺住心绪,走上前道,“二姐,不如借一步说话?”
“算你识趣。”符欢鼻子里冷哼一声,得意扬扬随着符泠的脚步入了室内。
门栓“啪嗒”一声锁上。
符欢转过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