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璟儿,你且退下。”
“为父与殿下喝会儿茶。”
他吩咐道。
“是,父亲。”
“殿下,学生告退。”
刘璟此刻心中颇有几分兴奋,朝着二人再度行礼,方才转身离去。
“小儿愚鲁,老臣谢殿下提携。”
刘伯温朝着朱橘拱了拱手,正色道,
“殿下今日光临寒舍,莫非是有事?”
“若有,殿下但讲无妨,老臣若能出一份力,自然全力以赴!”
这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朱橘给刘璟的优待,有点好过头了!这显然是看在自己的面子上。
所以此刻,刘伯温也是不再兜圈子,主动开口询问,以示诚恳。
“嗐……也没什么大事。”
朱橘抿了一口茶,道,
“刘师傅,我听闻您先前有告老还乡之意。”
“恕我直言,您这个年纪,谋略、阅历、经验、能力都已是大成阶段,正是该拼的年纪,为何萌生退意啊?”
“这一份能力,不用在治国理政上,反而收拢起来,归隐山林,岂不可惜?”
刘伯温一怔。
他倒是没想到,朱橘竟是绕到了这个话题上来了。
“这……倒也并非老臣执意退隐,主要是这些年,精力不济。”
刘伯温应道,
“如今大明已经立国,老臣该干的事儿,也已经完成了,《道德经》有云,功遂身退,天之道嘛!再说老臣年纪也大了,一辈子颠沛流离,现在天下太平,自然也想享受几天太平日子。”
朱橘眼睛一咪。
“没说实话。”
“我想听实话。”
刘伯温:“……”
朱橘言简意赅,倒是有点给他整不会了。
“学成文武艺,卖与帝王家。这一身的本事,打天下的时候也就发挥三五成,现在坐天下了,才能发挥全部实力。”
“您就甘心辛苦所学,以及这一身的天赋,都带进棺材里?”
“我知道,您是个有傲骨的人,而有傲骨的人,是绝不甘心功遂身退的,况且立国还远远不算功遂,最起码,要把这国家推向盛世,才算功遂吧?”
“您说呢?”
朱橘又是一番话语,听得刘伯温又是一顿沉默。
“我知道,您有顾虑,一些话不太好说。”
朱橘再度道,
“我猜测,您是对我老爹不满,对吧?”
刘伯温神色一惊。
“这……殿下可不能胡言啊!”
“老臣怎会……”
他神色慌乱,连连想要否认,却见朱橘摆了摆手。
“就当我是胡言吧!哈哈……我随口一说,您也就随便一听。”
朱橘笑道,
“我老爹这个人呢,确实是有些毛病的,这话在大明,也就只有我和老娘敢说。”
“刘师傅你的才华太高,又和他尿不到一个壶里去,所以呢,他就会有意无意的打压你,亦或是有事没事就恐吓你两下,以娱自身。”
“他的心态就是——你刘伯温再牛再清高,不也逃不出我的五指山?”
“我说的对吧?”
刘伯温双目睁大。
这吴王殿下……也太敢了说吧?!
的确,整个大明也就只有吴王和皇后娘娘敢这样编排陛下……
“所以,刘师傅你在朝廷里待的一点都不开心,甚至是压抑、担惊受怕。”
朱橘继续道,
“一身的本事,也无法,亦或是说不敢发挥,你怕锋芒太露,又招了我爹的忌了。”
“毕竟,我爹还有个毛病,就是讨厌别人比他聪明,比他高明。”
刘伯温:“……”
听到这话,他都有点想哭了。
知音啊!
吴王殿下真是我的知音啊!把我心里不敢说的话,全都说出来了!
“最终,你这个有宰辅之才的人,却做了一个御史中丞的活儿,这是个啥活儿?纯纯得罪人的活嘛!虽然权力不小,但却着实不好干。”
朱橘道,
“如果用一个形容词来形容您的状态,那就是——憋闷。”
“这个形容,准确吧?”
刘伯温:“!!!”
“殿下!您可真是……”
“慧眼如炬啊!”
他憋了好一会儿,最终嘴里蹦出来这么四个字来。
朱橘咧嘴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