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未见过如此可怕的三哥。
珍妃忙道:“太子息怒,蕊儿这丫头平素教我惯坏了,这才没大没小了些,实则没有恶意……”
没有恶意……
一旁裴芸听着这话,只觉好笑,若换作几年前,方才七八岁的李姝蕊当众下她脸面,还能说一句受人挑拨年幼不懂事,可她而今已然十三岁,有些礼数当是一清二楚,之所以敢一次次欺到她头上,无非是没将她放在眼里罢了。
“快同你三哥赔罪。”珍妃将李姝蕊拉到身前。
李姝蕊垂着脑袋,有些战战兢兢道:“三哥,蕊儿错了,蕊儿实在太喜欢这匹织锦,这才……”
然话至半截,却被冷冷打断,“你该赔罪的,是孤吗?”
李姝蕊声儿一滞,幽幽抬眸,便见一向疼爱她的太子三哥此时面沉如水,眸光锐利如刃,虽未见寒芒,却似一寸寸剐在她身上般令她毛骨悚然。
她掐了掐手心,片刻后,方才不情不愿地转向裴芸:“三嫂,蕊儿……”
“大皇妹不必如此,你不过一时气恼口快罢了,何须同我赔罪呢。”
再次被打断,李姝蕊闻声看去,裴芸正笑意盈盈地看着她,似乎真的一点也不生气,却偏偏一句话将她架在那里,下不来台。
她愤愤地咬了咬唇。
其实李姝蕊也并不觉得自己的话哪里有错,事实不就是那样吗,三哥平素压根就不在意这个裴芸,今日她若爽快些直接应下,又何来后头那么多事。
她素来心高气傲,一时被裴芸堵得没了话,宁愿倔强地死咬着唇不吭声,也不愿道出自己的错处,周遭视线尽数落在她身上,李姝蕊从未像今日这般感受到什么叫做难堪。
“好了,今日是三皇孙的百晬宴,谁都不许再胡闹。”片刻后,还是高贵妃冷声开口,“珍妃,带着蕊儿回去,这一月便让她在殿内好生闭门思过,哪儿也不许去!”
李姝蕊面色惨白,不敢再多言,只能乖乖被母亲珍妃带走了,但临走前,经过裴芸时,仍不忘怒气冲冲地剜了她一眼。
裴芸晓得,这下她是彻底得罪这位被千娇百宠的公主殿下了,但也无妨,从前她一味忍让,也讨不到好,反令她得寸进尺,一次次欺到她头上,不若像现在这般,索性破罐子破摔。
且她这人记仇,前世今生李姝蕊那么多次令她颜面尽失,她自得让她也好生感受一番这般滋味。
倏然闹了这么一出,院中气氛有些僵,众人面面相觑,心思各异,似也没想到太子会这般护着太子妃。
裴芸却不意外,李姝蕊对她这个太子妃不敬,换言之就是对太子不敬,太子替她出头,说到底维护的不过是他自己的威严和体面罢了。
“蕊儿的事,你莫放在心上。”
沉思之际,耳畔骤然飘来熟悉的嗓音。
裴芸抬眸莞尔一笑,“午宴快开始了,殿下且先去澄华殿更衣吧。”
见她避而不答,李长晔深深看了她一眼,须臾,才道:“这厢的女客们便辛苦太子妃招待了。”
裴芸福了福身,道了句“是”。
李长晔满意般微一颔首,折身而去。
裴芸望着他的背影,唇间笑意渐敛,旋即以天冷为由,将众女客都请进了屋。
今日过分闹腾,在屋内坐下,裴芸才想起另一桩事,她那祖母一行,竟还未来。
她抬首往屋内环顾一圈,果见角落里少了个人,不由心下嘀咕,她们来这般迟,别是演不上那场戏才好。
倒也奇怪,她祖母这般盼着裴芊入东宫,怎的会拖到这个时辰。
正疑惑间,有宫人来禀,道老夫人夫人来了。
很快,裴老夫人便在她母亲周氏的搀扶下入了花厅,只不知为何面色不大好看。
但很快,裴芸就明白了缘由,那紧跟其后的裴芊被王氏半扶着,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
周氏解释道:“芊儿才入宫不久,不意在结冰处滑了一跤,崴了脚,疼得厉害,一时站不起来,这才耽误到了现在。”
崴脚?这么巧。
裴芸打量着裴芊,眼圈红红的,当是给疼哭的,身上才做的新衣裙因着跌跤脏湿了一片。
“芊儿这,也委实是不小心。”王氏眉头皱得紧,紧张地问裴芸,“芸……娘娘,听闻太子殿下回来了,这会子可还来得及?”
裴芸明白王氏的意思,看向身侧的书砚,让她附耳过来嘱咐了两句,书砚面露不解,但还是听话地点了点头。
她这才对着裴芊道:“二妹妹衣裳脏了,且先去我寝殿换个衣裳,再给伤脚上个药。”
闻得此言,裴老夫人方才冷沉的面色霎时转晴了许多。
裴芊道了声“多谢长姐”,就任由书砚扶着她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