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此时此刻,他也不过是一个新生的孩子,即便有千言万语想讲,又怎么抒发得出来?
可是,难道就没个什么法子提醒一下阿娘吗?
费尚仪,她身上一定有古怪!
阮仁燧脑海中疯狂检索着过去的记忆。
上一世,费尚仪和阿娘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该死,阿娘怎么都没说过这事儿?!
这种明知道有古怪,却不知道究竟古怪在何处的感觉,实在是太让人难受了!
阮仁燧还在头脑风暴,夏侯夫人与德妃母女也是相对流泪。
夏侯夫人这一年来经历了太多的波折与痛苦,此时此刻,眼见到皇子外孙落地之后,终于能够扬眉吐气了。
“申申,你真是争气!”
夏侯夫人喜笑颜开,瞧着外孙红红的小脸儿,爱得不行,怎么瞧都瞧不够:“这可是当今的长子,头一个儿子!以后的前途必定不可限量!”
宫人取了靠垫来叫主子倚着,初为人母的德妃脸上带着四分慈爱、三分快意,还有几分是讥诮:“我可不是贤妃,十月怀胎,最后生了个没用的丫头!还强颜欢笑跟我说皇子公主都一样,这话说出去她自己信吗?怎么可能一样!”
阮仁燧:“……”
阮仁燧眼前一黑。
不是,阿娘你话别说的这么满啊……
我过来的时候,大姐姐都被立储了,我们娘俩都得看人家的脸色过活呢!
只可惜没人能听得见他心里的声音。
“嗐,”夏侯夫人第一时间附和了女儿的说辞:“你跟她有什么好比的?”
转而又冷笑道:“贤妃再不济,好歹也生了个公主呢,你看那一位,到现在都没个动静呢!”
说完,捂着嘴,洋洋得意地笑了起来。
德妃的侍女故作不懂,捧哏道:“夫人说的是谁?”
德妃冷哼一声,俏脸含霜:“还能是谁?当然是我们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了!”
阮仁燧:“……”
阮仁燧眼前又是一黑。
他目光放平,有口难言,视线飘忽间,忽地望见了费尚仪。
她木然站在夏侯夫人身后,脸上丝毫表情都没有,一片空白。
只有眼神当中透露出一点淡淡的绝望和生无可恋。
刹那之间,阮仁燧鬼使神差地读懂了费尚仪的内心。
救命啊,怎么会有这么蠢的人啊!
人生在世,最忌讳半场开香槟,关键你们这也没到半场啊,才刚开场呢,开什么香槟啊?
皇后今年也才十五岁,都没有跟圣上圆房,能生什么孩子啊?
本朝讲求有嫡立嫡,但凡皇后以后有妊,无论男女,不都比这所谓的长子强?
贤妃头胎是生了公主,可圣上也一样高兴,视公主如掌上明珠,怎么就莫名其妙开始唱衰人家了呢?
还有什么“生了个没用的丫头”,你才没用,你们娘俩都没用!
自己又没长×,还歧视起同类来了!
这话叫太后娘娘知道,信不信她老人家大嘴巴子抽你们啊!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会跟她们混在一起啊啊啊啊!!!!!
皇长子在看我?
看我干什么?
看你那蠢出生天的亲娘和外祖母啊!!!
见鬼,阮仁燧居然读懂了费尚仪的内心!
只是这个“读懂”,让他愈发忧伤了。
前世跟大公主针锋相对了二十几年……
算了,还是说实话吧——前世被大公主吊打了二十几年。
强装出一副友爱孝悌的君子模样,强装出礼贤下士的明君风范,最后在储位争夺战中勇失头名,一败涂地。
图什么啊。
他曾经心灰意冷,只是而后也重整旗鼓了,他选择了一条从前没想过的道路去走,没想到柳暗花明,反倒找到了另一个自己。
回头再想,其实从一开始,他的天资就不如大公主出众,做事也好,理政也罢,都要逊色于对方。
而在落败之后,他颓败丧气的时候,大公主也没有落井下石,反而给他指出了道路,鼓舞他重新振作起来。
只凭这件事情,那句“大姐姐”,他就叫得心服口服。
她有容人的心胸,也不乏有明君的气度。
一个能力过硬、人品也过硬的姐姐坐上储位,来日登临大宝,有什么不好呢?
对于这个国家和无数的臣民来说,大姐姐能够上位,也是一件好事吧。
争什么呢。
退一步海阔天空,刹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