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家宴之后,这几日他还是第一次和这位表姑娘见面。
男人盯着她发间松松垮垮挽着的发簪,忽然想起来及笄那日自己送她的那根红宝石金簪,自从礼毕后,他便再也没有见表姑娘戴过。
书上不是说女孩子家都喜欢那样闪亮精致的首饰吗?
她为何不戴?
裴之微微蹙起眉心。
“女子应当注意仪表,表妹下次出门的时候还是注意一下。”
沈知凝立刻就反应了过来,他这是嫌自己没有挽发就出门了。
他家也不住大街上啊,这男人怎么管的这么宽......
算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她迅速扶好头上的发簪,乖巧地应了声,“表哥说的是,凝儿受教了。”
见此,男人也不过多废话,抬脚走进了屋内。
“大少爷,今日还是喝您平日喝的龙井吗?”
说这话的是裴之身边的婢女银香。
沈知凝坐在楠木椅上,盯着那位带有些书卷气的女子,甚是感慨。
她对银香并不陌生,上一世在裴府中唯有她从未贬低过自己,只是后来裴之结婚后,银香身为他身边的老人,却在婚后第二年从府里消失了。
当时她也派人出宫打探过消息,但回来的无一例外都说银香姑娘自称身体不好,已经告老还乡了。
沈知凝虽然不信,但银香毕竟是裴府的人,她也无从插手。
后来这件事便不了了之。
正在侍弄茶盏的银香似乎也注意到了沈知凝投过来的视线,虽然不知道这位新来的表姑娘是何意,她还是恭敬地问道:“表姑娘今日想喝什么茶?”
沈知凝含糊了一声,道:“我跟表哥们喝一样的就行了。”
银香垂眉,又从架上取出两只青玉竹节杯来添上茶水分别递给表姑娘和二公子。
一瞬间,满屋飘香。
沈知凝最不爱喝的就是龙井,所以只是端起茶杯浅尝了一口就放下了。
这一幕被坐在对面的裴书臣看得一清二楚。
他喝了口茶,看向沈知凝的眼波间光华潋滟,欲笑未笑。
“长兄怕是不知道,表姑娘对待茶叶倒是有自己的见解。”
“表弟何出此言?”
坐在上座的男人搁下茶盏,缓缓道。
“我今日去听竹苑可是在表妹那里喝到了一杯好茶,味道甘甜醇厚,一点也不输长兄爱喝的龙井。”
沈知凝拧眉“啧”了一声。
心中暗自吐槽,这二表哥怎么什么都往外边说。
但对面的男人显然没注意到她的不悦,又继续说,“长兄在云安县与表妹一起待了那么久,难道没喝过祁门红茶吗?”
裴之有些愕然,他想起自己刚到云安县的时候确实不怎么喜欢那个地方,在裴府里金枝玉叶的他自然也不觉得那种小地方能产出什么好茶叶来,所以一直喝的自己从府中带去的龙井。
只是,他忽然有些在意为何才几日过去,书臣就能知道表姑娘这么多喜好......
裴之云淡风轻地整了下衣袖,满不在乎道:“我一向只喝龙井。”
“那真是可惜,长兄应当去表妹那里尝一下红茶的,我倒是还想去表妹那里再讨些茶叶。”
“表弟还是先考虑一下日后的翰林院选拔应当如何通过。”
男人低沉的语气中透着些许不快。
上一秒还在插科打诨的裴书臣似乎意识到了男人情绪上的变化,长兄应当是在提醒他要以学业为重?
他沉下眸子,低声道:“表弟知道了。”
一室静谧无声。
裴之生起气来是相当沉默的。
随着室内气压越来越低,坐在沈知凝对面的裴书臣站起身来,匆忙告辞。
“表弟忽然想起来夫子昨日布置的课题还没有完成,那表弟就先回去了,祝表哥明日去翰林院研学一切顺利。”
坐在主座的男人点头,算是默许了他的请辞。
沈知凝看向那一袭月牙白袍离去的身影,顿感无奈。
“表哥,那我也......”
还未等她把话说完,裴之就幽幽开口,“表妹来找我有何要事?”
沈知凝又一屁股坐在了楠木椅上。
对啊,她的正事还没说呢!好不容易来一次,如果自己现在跑了,那下次可就不好开口了。
好歹这屋内还剩银香,不至于留她和裴之共处一室。
沈知凝垂下眼,沉默片刻后道:“表妹确实有一事相求,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