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的路上,就下起了瓢泼大雨。
京城的雨滴比清崡要重,砸在车上砰砰乱象,车窗外的马路上滚来雨滴混着泥土的腥气,自车窗涌进来,将车内的温度生生压了下去。
谭廷用披风将妻子团团裹了起来。
项宜轻轻瞧了他一眼,“大爷也披件衣裳吧。”
她的嗓音温而淡,谭廷想到她今日在林府遇的冷,心下酸了起来,再想到昨日自己还同她生气,两人一日没好好说话了,又觉得真是自己不好。
正是因为她身份如此,处处受冷,才总要与人多些距离以保自身,自己怎么好对她要求太多?
他心里钝钝得疼,觉得自己该同她道歉。
而项宜却不由想到林大夫人的意思。
以林大夫人在京城的权势和高高在上的辈分,想要折腾她还不是太简单了?
林大夫人今日这般,是想让她知难而退,和谭廷好聚好散。
项宜当然不想他日离开之后,却和谭家处成仇敌,当下再看身边的谭家大爷,也想到了两人昨日闹出的不快之事。
到底是他的好意,她就算没想着依靠于他,却也该同他说清楚的。
马车转了个弯,车外的混着雨水的凉风一时没有再吹进来。
两人却在同时看向了对方。
“宜珍”
“大爷”
不约而同开口的瞬间,两人都怔了一下。
外面的雨声小了不少,车内似乎还有两人交缠在一起的声音回荡。
项宜呆了一下,眨了眨眼睛,谭廷禁不住微顿,又在妻子柔和的神色里,心下软的不行。
“宜珍先说吧。”
他既然说了这话,项宜便点点头先开了口。
“昨日寓哥的事情,其实是我不好。”
她想着项寓应考薄云书院前后的事情,虽然觉得有可能解释不清,但还是觉得确实有必要,于是试着解释了一下。
“寓哥儿想要试一试自己的本事,也有青舟书院的先生鼓励于他,我亦觉得毕竟我们是庶族出身,没得和旁的庶族不同,反而走了世族路子的道理,所以就让他自己应考去了。”
她说了,看了看谭廷。
“大爷的好意项宜心领了,还请大爷莫要因此不快。”
她竟然先解释,先道了歉?
谭廷喉嗓发涩得几乎要说不出来话了。
他转身伸出手臂,突然将她整个人都抱在了怀里。
项宜讶然睁大了眼睛。
这目光让谭廷心下又丝丝点点地跳动着疼。
“宜珍如何能同我道歉呢?是我该想到的,寓哥儿不似建哥儿不中用,他是有志气不愿意走旁的门路,这才是他的性子。他都愿意自己去考,宜珍你又怎么能勉强他?”
他突然这样说,项宜更是眨着眼睛半晌没说出话来。
车窗外的雨大了或者小了,只有车轮晓得,车子里的人却在此时听不到旁的声音了。
悄然相互冷了一日,原本两人都不知道还要冷到何时,没想到就在此时忽然将此事说开了来。
两人都不是能言善道的性子,眼下突然相互说了许多话,接着往下要说什么,又都不知道了。
马车里静悄悄的,还是谭廷又开了口,嗓音里带着些许闷。
“宜珍以后莫要事事都靠自己,靠一靠夫君也是应该的。”
话音落了地。
项宜目光轻轻落在了这位夫君身上。
她怔了一下,又在他等待着她的回答时,极轻地点了一下头。
只这么轻轻地点头,谭廷眼角就止不住翘了起来。
项宜亦微微弯了弯嘴角。
虽然不晓得还剩下多少日子,但能愉悦的度过一日,总比彼此郁郁来的强的多了。
两人和了好,院子里的春花也都盛开了来。
杨蓁和谭建人还没回来,但是打发了忠庆伯府的人给谭家在京城的老宅送了许多花。
她还给项宜留了话。
“薅秃了嫂子院子里的花,这是我赔给嫂子的,等我回来,再带一车花回来!”
项宜好笑的不行,看着院子里摆满的都下不去脚的花,让人整理了半晌,才将这些花妥善安置在了老宅里。
春雨过后的晴朗天气里,整座谭氏老宅都熠熠生辉起来。
倒是谭廷还总想着姑母没有见妻子的事情,准备明日再去一趟林府。
但他这边还没去,林大夫人却派周嬷嬷来了一趟,给两人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