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女俩终于有机会好好说几句话。
也就是在这时,楚景山才知道,郑松萍那天因撕毁楚婉的准考证而被公安抓住,拒捕时冲出大路,被公交车迎面撞上。
楚景山没有问楚婉是否顺利参加了高考,他揉了揉太阳穴:“让我休息一下,累得慌。”
可楚月仍旧自顾自说着:“我想当时妈可能也是被楚婉她妈给刺激到了,自己现在一无所有,人家却这么风风光光的。”
楚景山抬起头,满眼的红血丝,情绪激动道:“曼华?”
“那个姜教授。”楚月说道,“姜教授和楚婉相认了,昨天在大院我还见到她,母女俩挽着手在院子里散步,笑得不知道多开心。”
楚景山用力抓住楚月的胳膊:“曼华真的还没死?”
楚月疼得倒吸一口凉气,推开她爸:“你这么紧张干什么呀?”
楚景山心跳如雷。
他一下子站起来,像是无头苍蝇一般在医院走廊里转转,又突然坐下,回想当年的种种。
他这一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就是姜曼华。
一婚后,他无时无刻不惦记着她。
这些日子,楚景山每天都过得浑浑噩噩。
他多想见她一面,如果他们能把当年的误会说清,两个人重新走到一起,他就再也没有遗憾了。
曼华从前最依赖的人就是他,最信任的人也是他。
她那么纯粹美好,一定会愿意再给他一个机会。
……
和女儿相认之后,姜曼华的小日子过得比从前有滋味多了。
在供销社看见好看的布料,买下来。
在百货商店看见精致的钢笔,买下来。
在裁缝铺门口听人说起里头的裁缝是从沪市回来的,眼光时髦,她也要进去买。只是进去之后才发现,这裁缝铺里没有成衣,得现做,她连想都没想,直接掏荷包,那就做!
姜曼华不缺钱,因此对女儿好的方式,就显得朴实无华。除了对女儿好之外,方方面面她也都会顾及到,比如偶尔给顾骁和两个孩子买点什么送过去。只不过,这确实是很偶尔了,毕竟一十年没见女儿,她的大部分心思,还都是长在自家孩子身上的。
市里离成湾军区并不算近,来回还是折腾的,但母女俩还是会找时间,好好相处。
从前的事,姜曼华不想就这么算了。
她和女儿的人生,差点被楚景山和郑松萍夫妻俩毁了,这事怎么能轻描淡写地揭过去?
“妈,他已经丢了工作,听家属院的嫂子们说,郑松萍还出了车祸,躺在医院生死未卜,我觉得足够了。”楚婉说。
“只是丢了工作而已,多便宜他啊。”姜曼华淡淡道。
上了年纪之后,姜曼华的性子变了很多,唯一和从前一样的,是爱恨分明。
从前,她并不知道有郑松萍这个人的存在,但就算现在她知道了,心中痛恨的对象,也还是楚景山。
郑松萍心眼是坏,但更阴狠的,是楚景山。
楚景山做了这么多混账事,最后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却是郑松萍,他怎么这么好的运气?
……
整个大院里的人都已经知道顾营长家两个小朋友已经改口的事。
天气一凉快,院子里的孩子们就更多了,兄妹俩的声音都是清脆响亮,一个喊妈妈,一个喊婉婉妈妈,可不是谁都知道这事了吗?
院子的嫂子们看向兄妹俩,说说笑笑。
“以前顾营长没对象的时候,我还担心他将来的媳妇和孩子们处不好呢。没想到,现在兄妹俩跟楚老师处得比跟顾营长还要好。”
“平时俩孩子虽然也喊爸爸,可都不像喊他们妈妈这么腻歪。这两天,我听见安年和岁岁时不时就要喊一声妈妈,就跟显摆似的,真是乐死我了。”
“看着他们四个人在一起的时候,真觉得跟一家人差不多。”
“快瞧瞧,顾营长过来了,又是故意趁楚老师不在的时候悄悄拉拢俩孩子呢。”
军属们说得没错,顾骁就是来拉拢兄妹俩的。
谁让如今他们眼中就只有妈妈,没有爸爸呢?好不容易楚婉不在家,他怎么能不把握机会!
这会儿,顾骁拿出两颗花生奶糖,走到院子里,给安年和岁岁一人发了一颗。
这糖实在是太少见了,大院里的孩子们都没尝过,一个个围在兄妹俩边上,吞着口水看他们吃。
“这个糖看起来好好吃。”
“我也想吃。”
“我妈只买过古巴糖、猪油糖、水果糖,最多也就是大白兔奶糖,我还从来没吃过这种夹着花生的糖呢。”
两个小家伙很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