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一直知道岑鸢强,但从来不知道他这么强。
早前叫“先生”叫得吊儿郎当,甚至有时候还叫“表妹夫先生”,不是不敬,而是可以打成一片的亲切。
这一刻,是真正的肃然起敬,是对着神一样人物顶礼膜拜的敬重。
老天啊,这样一个与箭神比肩的人物,竟然是他们的表妹夫呀,竟然就在他们身边。
他们何德何能被这样的人盯着训练?
魏屿直也是在这时候,除了又泪流满面之外,还恨不得抽自己两个耳光。
他得是有多眼瞎才觉得自己跟先生可以半斤八两?
那就好比蚍蜉撼大树,曾经的自己简直说不出的可笑。呸呸呸!他在心里把以前的那个自己呸了好几口。
在众人心思各异间,最后一箭要开始了。
两个男子在马儿交错而过时,击掌祝福,如同达成了一致意愿。
那时斜阳正红。
刹那间,没有多余的动作,二人同时拉长弓,破长风。
风卷残云,箭发出呜呜的长啸。
砰!
铜钱破成两半,从高台上闷声掉落。
砰!泥土飞扬,侯架被箭的力道推行数米,最后哐啷倒地。
所有人都站起身,翘首以望。
这一次站起来,跟以前的许多次都不同。
以前站起身,都是因为激动,因为造势,要形成一种万众一心的场面。
这一次,纯粹就是觉得前排挡住了视线,想站起来看清楚点,到底发生了什么?
铜钱破了掉了算犯规吗?
侯架为什么倒了?
箭中靶心了吗?谁的箭中了?
到底谁赢了?
小吏怔了一瞬后,立刻跑向倒地的侯架。一瞧,愣住了,伸手示意裁判赶紧过来。
何止裁判迅速跑过来,就连场上的兵部尚书,以及宛国使团为代表的各国大使,全都一拥而上。
明德帝自恃身份不能去,但架不住他还有个跑得飞快的九皇子,以及早就在候场的齐公公,全都奔跑着看热闹去了。
一时侯架周围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水泄不通。
侯架就是箭靶架子,由两根垂直在地面的竹木杆立架构成,每个立架下方固定有底座,防止箭靶倾倒。
可现在侯架连同底座倾倒不说,还被推行了数米。但这些都不是让小吏惊讶的地方。
让他惊讶的是箭,确切来说是最后那一箭。
那是一箭吗?其实又是两箭。
但见红色靶心里整齐排列着十九箭。也就是说,这十九箭已经将整个靶心全部占满了,没有任何一点空隙,那么势必就有一支箭得掉出红色靶心外。
但没有,代表着北翼的红色箭尾那支箭,稳稳扎进代表宛国的褐色箭的箭杆尾部,形成一支超长箭矢。
因着两支箭的连接处大过了铜钱方孔,所以巨大的力道将铜钱方孔撑裂了。
于是铜钱破了。
这也是侯架承受不住巨大穿透力而被连座推起的原因……两支箭的力道太大太猛了。
众人:“……”
这天下已找不出任何一句话可以来形容此时的心情。
如果非要说一句,那还得用市井话来吼一声才过瘾:真他娘的牛叉!
挤不进去就合二为一!
这算不算成绩已经不重要,但凡把今日看到的结果散播出去,这就是一段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佳话。
这就是个传奇啊!
真正的高手对决,斗的是脑力,斗的是隐忍,斗的是蜿蜒精巧的心思。
而此时,岑鸢已经风轻云淡揭开蒙眼黑布,正适应着强光。
落日余辉照在他身上,如同一幅完美耀眼的画卷。
任谁都不得不感叹一句:驸马爷太俊美了!海晏公主捡到宝了呀!
是谁早前说驸马爷吃软饭的?是谁说驸马爷走云起书院后门当上教谕的?
如今几乎所有参加武举的举子,都对唐星河等人羡慕得流口水。
出局的都在想,我要是得驸马指点一二,肯定能挤进前三十。
挤进前三十被云起书院学子虐成狗的举子们却在想,我要得驸马指点一二,谁虐谁还不一定呢!
明德帝高高在上看着发生的一切,只想云淡风轻说两个字:女婿!
如果一定要多加几个字,那一定是,“朕的女婿”!
而另一匹马上,拘无重却迟迟未将黑布取下。
他骑在马上,似乎怔愣了。
因为那时他内心正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