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能缺席,更不能显出半分弱势,丞相已经倒戈,若她再不能稳住其他朝臣们的心,那李氏江山只怕真的要亡了。
到时候,陛下和宗亲就只剩死路一条。
李琬琰到宣政殿时,朝臣们全都候在殿外,李承仁由内侍扶着,坐上了对他而言又高又大的龙椅。
早朝开始,朝臣们陆续入殿,今日本该最受瞩目的主角却久未登场。
丞相范平率先站出来,向李琬琰解释:“萧节度使许是不知册封之事,殿下不如派个内官请他入宫?”
李琬琰故作不知情,依言派人出宫去请萧愈。
昨日长公主召符节令盖印圣旨的消息,已经传进大半朝臣的耳里,乱世下人人自危,多半选择三缄其口,自然也有人对这道旨意不满,却也不敢明着得罪萧愈。
大殿上一片寂静,众人从清早等到正午,仍不见萧愈身影。
李承仁坐等久了,不耐的踢了踢腿,被李琬琰制止后,他仰头看向她,委屈问道:“阿姊在等谁?朕饿了……”
“在等陛下的老师。”
此言一出,沉寂的朝堂忽而响起细细碎语,范平率先出列,对着李琬琰一揖:“殿下…您刚刚说的帝师……可是指萧节度使?”
李琬琰闻言尚未回答,便听殿外一道高声通传,随即大殿正门被从外推开,让众人苦等许久的身影终于出现在殿门外。
萧愈不疾不徐的走入宣政殿,在他身后随着他一同入内的还有两名佩剑护卫。
范平回头看着萧愈,又看了看他携带利刃的随从,选择无视。
丞相都不开口,其他朝臣自也没人敢站出来,指责萧愈此举于法不合,冒犯天子。
一时间朝臣们的目光都落到李琬琰身上,想瞧一瞧她的反应。
李琬琰坐在李承仁身旁,轻轻护住有几分害怕的弟弟,她望着走进来的萧愈,静看他这场酝酿已久的下马威。
她神色一如平常:“萧将军为国征战,戍边御敌多年,劳苦功高,今日召将军前来,是陛下与本宫都盼望将军能够留在京中辅佐陛下,成为陛下的左膀右臂。”
李琬琰话落,命内侍上前宣读圣旨。
宣政殿内众臣皆跪了地,唯有萧愈一人负手而立。
范平跪在地上,听到内侍一句一句宣读,正当他打算起身向摄政王道贺,却发现原本已该结束的圣旨,突然多出来几句话。
在拜萧愈为摄政王的旨意后面,紧跟着让他出任帝师的旨意。
一道圣旨,将摄政王位和帝师紧紧捆绑在一起。
圣旨宣读完毕,众臣起身,大殿再次陷入沉寂,因为身居大殿中央的萧愈,并没有任何接旨的意思。
范平也没料到长公主会突然在圣旨上再填帝师一职。
他有些不安的从后侧打量萧愈,生怕他转过头来怪罪质问。
但从始至终,范平都未收到萧愈一个眼神。
萧愈的目光越过殿前的层层阶梯,最终停落在李琬琰身上,神情瞧不出喜怒。
李琬琰知道萧愈对摄政王一位是志在必得,但若能让他再出任帝师,那对李承仁便是更多一层保护。
她倒不求萧愈能为李承仁传道受业,只望日后萧愈真篡了位,他碍于这一场师徒情分,碍于舆论,也不好将自己的学生赶尽杀绝。
李琬琰的这些深谋远虑,在场的人谁又不懂?
丞相生怕萧愈会怪罪的原因也正在此,他自然清楚萧愈的野心,更知道他定然不愿为日后埋下隐患。
李琬琰对上萧愈投来的目光,她与他隔空对视,忽而见他意味不明的笑了笑。
“帝师?沙场血腥,本王只怕讲出来,陛下会承受不起。”
李琬琰听出萧愈话中半是威胁半是嘲讽的意味,他自称本王,却拒绝了帝师,只应承了前半旨意。
李琬琰早知此事不易,她又劝道:“陛下生逢乱世,如今到了启蒙的年纪,若只读些名学经典,本宫恐他日后难以治理这动荡江山,萧将军身经百战,必将兵法熟读于心,若能得将军指点一二,不仅本宫安心,陛下若有进益,也是江山社稷之福。”
李琬琰话落,朝堂上的气氛一时间有些微妙。
她仍在唤萧愈为萧将军,似乎若萧愈不接受帝师一职,她便不肯承认摄政王位。
范平昨日走出明政殿时万万没想到会有今日这场面。
他不知道原本答应好好的长公主,怎就突然变了卦。
三十万大军兵临池下,朝中大臣皆心有余悸,生怕一个不慎就会祸临家门。
有人心志不坚投敌倒戈,有人三缄其口明哲保身,也有人愤愤不平却不敢直言反对。
这两日来,大家似乎都被吓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