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更深露重,他乍一掀帘子,带进来几分潮湿的冷气,激的屋内困顿的几人精神一振。
他刚要行礼,便被顾家人打断:“快坐,不要行这些虚礼。”
顾思扬连忙让出座椅来,请他坐下。
见他进来,孙燕不自觉地紧紧攥着顾念芳的手,自己却半点没察觉。
她明明已经知道那就是顾二,可心底里还是有一丝隐秘的侥幸,万一,只是同名同姓,万一,只是长得相似呢。
张权也知道顾家人望眼欲穿,所以也不推诿,大马金刀坐在椅子上,从旁边拿起茶壶先灌了一口热汤,这一晚上披星戴月马不停蹄的,他可是一口水都没顾上喝。
顾田氏心疼他小小年纪奔波了一夜,叫孙子将身旁摆着的点心也送到张权手边。
张权感激地一笑,接着正色道:“伯爷,现已查明,莱国公的女婿确实性顾,家中行二,祖籍莱源。”
众人闻言不自觉轻叹了口气,不知包含了何种情绪,不似生气或难过,倒更像是心头大石落定后的轻松。
张权却没管众人的反应,只是十分客观地将调查出来的结果接着平铺直述下去。
“莱源郡主与其郡马于两年前,也就是前朝的延和十七年末成婚,郡主今年五月有孕,据下人描述,两人恩爱非常。
据调查,这位郡马在娶郡主之前是个逃兵,是在征兵途中逃脱的,因此并未入籍,所以伯爷在各军中查是查不到痕迹的。
后来他一路躲避追捕,辗转到了小龙山附件,被山上的山匪绑了去,被迫落草。
再然后山匪窝中内讧,他趁乱跑了,还顺便把当时被山匪掳走的几位人质都放走了,其中一位便是这位莱源的郡主。
后来莱国公感恩他救了自己女儿,长得也一表人才,起了爱才之心,收在身边做了个侍卫,后来没过几年便让他入了赘,成了郡马。”
张权嘴里一口一个郡马,孙燕只觉得十分刺耳。
顾田氏心情也颇为复杂,听到自己儿子没有死在哪个不知名的地方,心里是庆幸的,可看他如今的做派,又有些犹疑。
时至今日,她仍然不清楚自己心底究竟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花厅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张权讲述完之后,又灌下一壶茶水,将探寻的目光投向顾四。
说实话,顾四心里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做,这毕竟是他二哥,如今相见不相识的,他又能怎么样?难道像之前打大哥一样也把他打一顿?
可这和当时的情况还不一样,当时大哥是自觉行尸走肉,一心只觉得自己是拖累是笑话,想让家里人当他死了的。
而顾二的作风却像是贪恋权势富贵,抛妻弃女有家不回。
顾四与顾青峰对视一眼,最后,顾青峰拿了个主意说道:“要不然明天拿我的名帖去莱国公府,请他上门一见,有什么事当面说清楚了,也好过咱们在这胡乱猜测。”
这法子不错,顾四点点头,道:“要不还是拿我的名帖去请吧,爹娘和二嫂都在这,正好在我府里聚头。”
顾青峰觉得可行,刚要点头,旁边一直沉默的顾老爹将手中的茶盏突然摔倒地上,吓了他一跳。
不光是他,在场所有人都不知道顾老爹为何突然发飙。
只见顾老爹将烟杆儿重重磕在手边的几案子上,怒道:“拿我的名帖!拿他老子的名帖去请这位郡马老爷!老子倒要看看人家高门的女婿还卖不卖咱们低门小户的面子!”
顾田氏还要劝:“你生的哪门子气?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还得听二郎亲自说说呢,便是要捉拿犯人也得给人一个当堂候审的机会,你看看你,把孩子们都吓一跳。”
顾老爹牛眼一瞪,发起倔来谁劝也不好使:“发生什么事?发生什么事能让他不认他爹?!这些日子,咱们家在京城里也是赫赫有名,我就不信他个小王八犊子不知道他爹娘、他媳妇、他闺女在这!”
这话顾青峰听得有些尴尬,虽然是在骂顾二,但是句句都戳他的心窝子,但是他本就是寡言的性子,闻言也只是更加沉默。
李素商怀着身子,撑到现在实在撑不下去了,当机立断:“就按爹说的吧,拿他的名帖去请人,让元宝天一亮就去,现在咱们都散了,各自歇歇,等天亮了也好打起精神来。”
说罢她也不管众人反应,吆喝一声:“元宝!”
从外头候了将近一夜的元宝打了个激灵,搓搓脸,麻溜的进屋了。
“你拿上老太爷的名帖,天一亮就叫人递到莱国公府,说老太爷邀他们郡马过府一叙。”
元宝看了眼自家伯爷,见顾四点了点头,这才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