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回来以后,负责断后的三人就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
兰伯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再出来。
曹喆只是一直不停地抽烟,一根接一根。
而无论冯予笙怎么问,邵明也一言不发,只是愣愣地盯着自己手臂上留下的血迹。
但阿斯吉看着他无神的双眼,已经明白了许多。
那并不是新兵第一次上战场杀人的眼神,当然,他也不是新兵。
那双眼睛看上去狠毒,坚毅,却又闪过一丝完全不符的迷茫。
他一开始并没有和邵明说什么,他知道这孩子需要一点自己的时间。
无论他当时做了什么,他都需要说服自己。
他相信这孩子有能力自己想通,但也许,还需要一点引导。
“枪杀敌人并没有什么错。”
他坐到邵明身边。
“这一切的起因并不在我们。”
“我觉得我不适合这里。”
邵明抬起自己的手臂,阳光从装甲板的缝隙中透入,照在已经干涸的血迹上。
“没有人适合,只有适应。”
“我做了错事。”
“什么叫错事?”
“我……”
“我让一个重伤员痛苦地活着,还在他身下塞了两颗手雷。”
“你做得很好。”
“很好?”
“他们想杀了我们,另一支车队接到求救信号必定会赶来,如果不拖住他们,死的就是我们。”
“我塞了两颗,你知道吗?两颗。”
“我害怕一颗手雷杀伤力不够,会被他的身体挡下来……”
“我怎么会这么想……”
“因为你是为了我们大家的安全。”
“回到刚才的问题,你认为,什么是错事?”
“我不知道……”
“让自己身边重要的人和自己活下去,并不是错事。”
“代价是让别人痛苦地死去吗?”
“哪怕代价是让别人痛苦地死去。”
邵明苦笑。
“在那群孩子对我们开枪的时候,在老太太把女孩们卖出去的时候,在你威胁指挥官的时候。”
“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
“我不知道了……”
“孩子们认为我们是威胁,老太太认为卖掉女孩才能让她们活下去,指挥官觉得我们知道了太多关于营地的信息……”
“对他们而言,那都是他们认为对的事。”
“为了活下去,为了身边的人能够活下去,哪怕代价是伤害别人也不足为惜。”
“也许吧。”
“你在那个时候,心里想的是什么?”
“我想,这样能够拖慢剩下车队的步伐,越多的伤员,他们就走得越慢。”
“这没错,至少现在来看,他们已经带着伤员撤退了。”
“或许……我心里也想要报复他们,凭什么,为什么,我们做错了什么?”
“我知道他们也是听命行事,但是凭什么,凭什么我们做了好事,还要被人诬陷,被人追杀?”
“我听着他们的哀嚎,感受不到一丝怜悯,我知道他们也是可怜人,他们也是为了争取自己活下去的空间。”
“但是我不能同情他们,我不能让大家陷入危险,我做出了决定,这是我应该承受的后果。”
阿斯吉还没来得及开口,一阵脚步从车厢连接处传来,兰伯特摇晃的身影出现在那里。
“你为什么要那样做?”
他的脸上还挂着泪痕。
邵明转过头,对兰伯特,他的语气显然更强硬。
“如果我不那么做,你觉得他们会不会来继续追杀我们?”
“那你也不应该在一个生命垂危的人身体下埋雷,”兰伯特喊道,“你把他当什么?诱饵吗?还要给他包扎,还要让他生不如死地活着,让他知道自己会成为同伴们死去的原因!”
他眼中泪光闪烁。
“只有这样做,才能让另一台车的追兵停下来!”
邵明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他压抑的情绪本就被阿斯吉一点点挑出,现在兰伯特突然出现,直接点燃了他。
“然后呢?我让他活下去?我让他接受治疗?还是我给他一个痛快,让另一支队伍毫无负担地带着仇恨来追我们?”
兰伯特愣了一秒,又开口道。
“那你也不能这么做——你原来是怎么说的,人为什么是人?我们有人性,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