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熟人上了唯衙门主官才能乘的轿子,轿子已朝着这面行来,看意思是要离开了。
包括高潜在内的很多人,都立刻散入到围观的百姓队列里,或借着牛车来遮掩身形,悄悄去看从这个方向离开的人。
或乘着牛车,或骑着高头大马,或坐着轿子,无一例外是,这些人比来之前的阵势可是要盛大多了!
就像高潜正盯着的那个县丞,上了轿子后,轿帘落下,遮挡住了外面人的目光,但跟在轿子前后的人,阵势可与之前有所不同。
尤其是前面的几个随从,竟然还举着权、代知县的旗牌,就这么耀武扬威着从高潜面前走了过去。
“威武,避让!”吆喝声中,高潜将一口牙咬得咯吱咯吱响,却也只能忍耐着,不敢再发出一声。
在后面,一个骑着马的青年,也就二十余岁,相貌平庸,此刻却因着春风满脸而显得颇有些光彩了。
这个人,高潜也认识,看到这个人出现,再看清此人身上穿着的衣袍,高潜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
“竖子!”他低声骂着,愤怒比刚才更甚。
毕竟,这人在不久前,还是个不入流的文吏,根本没有品级。
办事未必死,还可能飞黄腾达。
但此时背叛对方,却不会放过自己。
毕竟到了现在这节骨眼,最能信任的人,也就是自己了。
二人的笑脸,更是看得清清楚楚。
“是你们逼我的!”
“混账!”高潜让牛车暂时停了,隔着一段距离,二人的笑声都听得清清楚楚。
“但是此时,他们就代表着朝廷,我们不能明着对抗,对抗就是对抗朝廷,就算有冤枉,也获罪于天,无所祷也!”
在前面,先行一步的轿子,很快就被骑着马的人赶上了。
自己现在还算是什么高大人?
轿子被人叫停,里面的人探头出来。
有人想了想,开口说:“高大人,不明着抵抗,又要闹出大事,无非就是顺着钦差查粮,卡住粮饷流动,再煽动舆论,兴起民变,可这样大事,就算是我们的人,都未必敢做。”
尤其是这穿了自己的官服、顶替了自己身份的人,必然不会放过自己。
过了一会儿,又陆续有人经过,还有一些牛车慢吞吞行了过来。
这青年甚至还是高潜培养起来,以前对着他时无比谄媚,在自己暗暗授意下,已经考虑把自己妻子献上了。
但是要是给这两个眼前的混蛋来办案,立刻就是杀头破家,妻女充入官妓的下场——谁都有兴趣点个原夫人原小姐来玩玩。
可这人同样是熟人,高潜只能咬牙忍着。
说到这里,二人对视一眼,哈哈大笑。
“下官不需要构陷,论事实,就能把那些人,那些家族问罪抄家,不但能给太孙填补空缺,还能为我们绝了后患!”
“老弟,接下来该怎么做,你心里有数吧?”轿子里探头出来代知县,对着代主薄说。
代知县听了这位新上任主薄的话后,愣了下,就立刻赞叹:“老弟,我本想提醒你一句,不想你已经知道了,这话说得真太对了!”
高潜太知道这种人的想法了,所以,必须要做到心里有数。
可惜,高潜不能这么做,为了不让对方发现他的身份,甚至不敢让牛车太靠前。
今日这样的大动静,也不可能瞒得过人。
高潜扫看了一圈,个个都是乡绅和官吏,衣服还是体面,就是有点皱,脸上也多是汗,一副狼狈样。
“直接对抗,你们怕,也扛不住,这样作,你们有什么责任?”
大家听了他的话,都不由变色。
“官府程序本就繁琐,找合理的理由,每个阶段都拖一下,不就把时间拖出来了?”
“走!”
众人听了,都看向高潜,有一个山羊胡子的人说:“高大人,我们都清楚,大祸就要临头了,你有什么办法,就直说吧!”
这样一条狗,此刻却穿着主薄的官服!
同一个县,只有一个主薄,对方现在穿着的主薄的官服,分明就是他的官服!
混账,他怎么敢?
若之前的县丞成了代知县,是让高潜感到不忿、震惊,那此刻这个不入流的文吏竟穿上了高潜的官服,这就足以让高潜心中恨意泛滥。
这封信落到自己手里后,他一直都在犹豫,办这种脏活,可很难有好下场,但此刻,他觉得自己不必再犹豫了。
代主薄翻身下马,对着轿子里的人陪着笑脸说。
“说了不需要明里对抗了。”这人其实是托,高潜扫了一眼,冷笑